只是看他回來的那樣,我打心眼里疼啊,只有怨怪他不知道愛惜自己
為什么不學習人家,玩玩滑頭呢?哪有那么實在的,杯中的酒就得全部下肚嗎?你瞧人家,方法多多的,拿著酒杯可以歪掉一些;放嘴邊可灑掉一些;喝下去先含在嘴里,然后裝著找東西,將頭低下去,吐掉一些……可這些與老公都免談,他不屑于此
他喝酒就像他的為人,從沒半點含糊
我說得再多,就是沒效果,但即使不見效,還是忍不住一次又一次地嘮叨,盡管也真的感覺很無奈
??雨后幽谷,清清粼粼傳出《小河淌水》
月浴波心,珠圓玉潤
前面有頑巖,前面有跌坎,前面有彎道
而一弓碧泉,卻又時時將那頑巖浸濡著,將那跌坎噙漱著,將那彎道撫捋著,百里千里的歷程,也變得流暢如綢了
還不夠么?
然而,容顏尚青春,魅力的來源,至少有一半要靠這萬千青絲
在洗發妹輕柔舒卷的漂洗中,青絲,你可知道,這是走向刑場前的凈身?包裹在綿厚的布巾中,青絲,猶如含羞待嫁的新娘,頂著蓋頭兒來到燭火煌煌的洞房
一只手輕輕掀開毛巾、質地優良的梳子上下其手,青絲情意繾綣
然而,且慢啊,這并不是新郎官畫眉深淺的手啊,只是美發店小阿弟修飾青絲的藝術之掌
這只專業的手,鑒賞了幾多青絲,染亮了誰的美麗? 姐呀,給你專門設計一種發型,保證獨出心裁
小阿弟親切柔和地說,這語調是否和千年前古人問妝的口氣一致?只是為何從閨閣書屋走進了街閭巷陌?沒有青絲的情懷,又如何知曉青絲的心事?于是,我急忙否決,呵呵,不能呀,那種發型只是小姑娘的專利
我要是頂著出門,還不把人都笑翻了呵
信心十足的阿弟換一種語氣,轉而要求給我的青絲漂幾絲華彩
那樣很美呢,頭發也有立體感
事情明了了!阿弟就是阿弟,他沒有問信青絲的內涵,有的只是世俗青絲的流行和時尚
等待問詢的青絲,白白收獲一頭的落寞
落寞深深深幾許,青絲回望,可看得見一路逶迤而來的秀美和靚麗?最喜歡青絲云鬢高聳如蓋的圓滿,陪襯著悠悠飄散的裙裾,一掛掛如流似瀑的青絲就是一首首詩了
“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這是誰失意惆悵的青絲?“十里平湖霜滿天,寸寸青絲愁華年
對月形單望相護,只羨鴛鴦不羨仙”,這是誰溫馨浪漫的青絲?“青絲繞指訴惆悵,紅顏帶淚寐東床
一夢風雪十年日,醒時鬢角發成霜”,這又是誰感傷幽怨的青絲?青絲啊,是綰結在歷史畫卷中的男人夢,是隱藏在歲月河中的女子情
白發三千丈,緣愁似個長
不知明鏡里,何處得秋霜
除了仕途旅程,哪里的霜雪會令男人也感傷呢
青絲一縷隨身寄,妾身如絲永相隨
女子的青絲,在古典的文字里,永遠是愛情的符號
青絲是女人最后的風范
苦苦抗爭于人生霜雪的戲曲女子秦香蓮,饑荒里,頭上青絲依舊
只有在公婆死于饑寒后,才手持刀剪,了斷一頭青絲,換來銅錢買棺
青絲,難道也是最后的物質屏障嗎?沒有青絲的裝飾和點綴,女人是何等的狼狽呀:遭遇婚變,遭逢追殺
然而,對于失卻愛情滋養的婚姻、對于被名望和權勢離間的夫妻來說,有無青絲,結局是一樣的
只不過,沒有青絲的籠罩,收場的哭聲會更揪心一些罷了
阿姐呀,給你做的造型好洋氣的,這是今年最流行的樣子呢
在我身邊忙忙碌碌的阿弟,不忘給我一些美的灌輸
是否在他的眼中,這一頭青絲只有商業的分量,而少風雨的滄桑?看街上各類黃黃乍乍的發型,就知道他們心中是一幅怎樣的青絲圖譜了啊
阿弟呀,不要把姐姐整得見不了人噢,盡量傳統一點、中式一些啦
我不失時機提出建議
阿弟笑,那樣很老氣的,把姐姐做成老太婆了!阿弟堅持自己的看法
青絲何堪剪,青絲何堪染呀
我輕輕地嘆口氣,卻任憑各種磁杠兒、卷梳兒爬滿一頭,又在微弱電流的過濾中,令青絲受一回煎熬
不思索也罷,就如此放縱一回,把這萬千青絲交付美發師之手,看流行會把青絲追趕成何般模樣?我微閉了眼,養起神來
街上已經難尋舊日青絲
不說女子,就是男人,也對那滿頭發根動起了心思
滿城不見鶴發人,頻染青絲學少年
而今的美發店,已經一腳踢翻溫熱了千年的剃頭挑子,滾滾而下的發潮中,裹挾著每一頭愿意棲身青春的頭發,卻不是青絲
青絲的陋顏,已走出三角錢就可差遣技藝嫻熟的剃頭師傅劃拉一陣的時代
剃頭一業,在歲月的腳步里衍漫成傳說
不說青絲的本來面目,光這一份固守的沉重,就已經可以煎白了那飄逸的縷縷長發了
綠鬢如云,青絲成雪,是一段被折合的書頁,不再翻開
于是,在散淡的回憶中,我的青絲,已然蜿蜒成了優雅的浪花
頂著這一頭的發浪,昔日青絲的情懷也似乎變淡了
在夕陽里走來,在夜色中走回,當把這一頭浪花鋪展在家室燈火的輝煌中,就連向來大大咧咧的愛人,也情不自禁地走近圍觀,怪樣地對著我笑:哈,改頭換面了?還以為從天上掉下來個青春美眉呢
唉,這樣的青絲緣呀
4、卟是我不要伱,而是我已經不知道把自己丟在哪里
虞老教師又到夏家去了一趟
這次姚媽一開閘便滿臉堆上笑來,道:"啊,老太爺來了!老太爺您好???"虞老教師讓她一提拔,也就謙和得較有尺寸了,只輕輕一笑道:"噯,好!"進門便問:"咱們姑娘在這邊嗎?我上那兒去了好幾趟都不在教
"姚媽道:"虞姑娘這兩天住在咱們這邊
""哦……"他兩眼朝上翻著,手摸著下巴,暗地思念著,踱進客室,接上去就問:"爾等老爺在教么?"姚媽道:"老爺即日沒回顧用飯,大約有應付——老太爺請坐!"虞老教師坐下來,把腿一蹺,不禁得就感觸系之,道:"哎,像爾等老爺如許,恰是大張旗鼓的功夫
咱們是不行嘍——過了時的人嘍,不幸噢!"姚媽忙道:"你老太爺別說那些話!您福分好,有這么一個姑娘,這輩子還怕什么嗎?"言無二句,湊巧的打到虞老教師內心里去,他也就厲色笑道:"那咱們姑娘,她倒自小聰慧,她也挺有良知,不枉我疼她一場!你雖瞧她不大談話,她挺蓄意眼子的——她趕明兒不會待錯你的!"姚媽聽這口吻竟似乎他女兒仍舊是她們夏家人了,這話倒叫不好回復的,她當下就只笑了笑,道:"可不是,虞姑娘待咱們下面人真不錯!您坐,我去請虞姑娘下來
"剩下虞老教師一部分在客室里,他趕快手足無措起來,開了卷煙筒子就撈了把卷煙塞到口袋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