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每周星期四下午澡堂門打開之前,夾著肥皂毛巾拖著一雙破鞋的男教師(為表禮讓,他們讓女教師星期三先洗)并不是很多,絕對不能用密密麻麻四個字來形容,只能說他們是一小群等待著下海的風度有些翩翩的企鵝而已,也只能說,咣當一聲落鎖之后的澡堂之門,隱隱地與當年德國集中營的大門有些兒相像:澡堂之內好象是一個自由世界而澡堂之外好象是死亡與酷刑的牢獄
大家口里高呼著烏拉一類的聲音,群情激動如沖向冬宮的革命的俄羅斯工人階級,這激動,甚至只有巴黎人民攻入巴士底獄的激動才勉強可以形容
我曾在電視上看到過消防隊員的著裝比賽,警笛一響,他們就要迅速地一件一件地穿上衣服,而且要穿好
要去救人教火教國家公民的財產,是要練就一身過硬的迅速著裝的本領的,可是,在我們平靜淡雅的學校的澡堂里,我卻看到了另一種與此截然不同的比賽:脫衣比賽
大家一個比一個手忙腳亂地脫著自己的衣服:毛衣、襯衣、毛褲、線褲、褲頭、襪子……似乎那些衣服上已經著了火,得趕快脫下來,得趕快向水里奔去,而讓我每次都感到欣慰的是,這脫衣的冠軍,每次都是我的同鄉即學校辦公室的干事小王
我真的為我們秦安人無處不在的麻利而高興,我真愿意相信要是見到了落水的兒童,他們也會同樣地勇敢利索
兩房一廳,不是很大,開始一點都不覺的,我住了一間,其余一間給爸媽留著,想著到時不妨接她們來享清福
可我提了很屢次,爸媽都中斷了,之后只能由著她們
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我遽然創造我很擔心媽媽擅長的糖醋排骨,爸爸烤的酸菜魚,那香馥馥的滋味似乎近在暫時,那又是很長久的工作
掉過甚環視邊際,大廳里的道具很亮,桌上卻擺著一副碗筷,看著是如許的寧靜,腦際里遽然奔出一句話這何處是家,只然而是一套屋子
一位維吾爾族的青春油畫師(他可見很有本領)報告我:天池是不許畫的,太藍,太綠,畫出來像是假的
此刻可見,這不是一首好詩,以至不許算賦詩,但這是我的人命第一次與大天然的擁抱,擁抱的同聲,我也與詩接了一個吻
使我詫異的是,我寫完那首詩之后,因怕同窗瞥見,登時就撕掉了,但很多句子于今我仍舊牢記井井有條
更加是其時歷來不寫詩,不讀詩,以至不知詩何以物的我,竟情不自禁地把句子拆開,折疊起來,這遠遠地勝過了教授所熏陶的談話準則
此刻想來,那不是寫詩,而是人命的一次暴發
4、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你也要欺騙生活
——《中國合伙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