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華苓家在愛荷華河濱的一座小山半麓
門口有一塊銅牌,豎寫了兩個隸字:"安寓"
這大約是聶華苓的辦法
這是一所比擬大的美利堅合眾國中產(chǎn)階層的屋子,買了仍舊有些年了
木構造
美利堅合眾國的民宅很多是木構造,沒有墻圍子,一家一家不挨著
這種木構造的屋子也是不許挨著,挨在一道,一家著火,會燒成一片
我在美利堅合眾國看了幾處遭了火警的屋子,都不殃及鄰舍
和鄰舍維持一段隔絕,這也反應出美利堅合眾國人的以部分主義為普通的文明情緒
美利堅合眾國人不承諾旁人干預她們的生存,不講什么"處鄰居",不講"聞多素心人,樂與數(shù)晨夕"
只有獲得恭請,美利堅合眾國人不隨意上人家"串門兒"
從二十歲開始到現(xiàn)在,不長的一段生命歷程,我至少搬過四次以上的家了
每次搬家就像是一次鳥兒脫毛的過程,總要留下一些,然后在別處又長出一些
在搬家的匆忙中,一些當時看來可有可無的東西被無情地拋棄了,事后又往往后悔不跌
比如一些舊書,一些發(fā)黃的照片,還有一些舊的家具
我讀師范時的教科書,在多次搬家的過程中,一本也找不到了,找不到我曾經(jīng)走過那段歲月的任何憑證
畢業(yè)時全班同學的一張合影,黑白的,上面留有48張青春的面龐——如今對我來說,就像我的那47位同學各自所走的看不見的47條道路一樣模糊,深深地隱藏在歲月的背后
我記得曾放在一本相冊里,在安頓下來的閑暇中卻再也沒有發(fā)現(xiàn)它的蹤影,它真的丟了,丟失在不知哪一次的粗心和匆忙中
我和妻子的結婚證也丟了
我們沒有結婚照,所以妻子一度對它看的很重,以為失去了它我們的婚姻就缺乏了某種合法性,就得不到相應的保障
我對她反復解釋,可她仍對我的話將信將疑,仿佛我們隨時就會解除婚姻關系
這是真的,我所說的“熱”不是牙醫(yī)里的fever,體溫很平常,基礎沒有發(fā)熱
即使說給牙醫(yī)聽,大都會被趕出來,只能說給國醫(yī)聽,她們才懂
這位老國醫(yī)會如何做我也領會,不等他訴求,我已伸動手去讓他按脈,而且張開嘴讓他看舌苔
母親的話固然是不中聽,可是這讓我想起幼年時在老家,母親架起大小桌子和高矮椅子,又讓我和弟弟在下扶住后爬上去夠著屋頂修漏的情景,心里一陣酸楚
父親總是一副懶散的樣子
有時候看著人家父親背著兒子上學,心里不是滋味,也多少生出對父親的怨怪來
然而,有一次,父親的懶散突然一掃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