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最后的幾天是在門前老柳樹下的躺椅上度過的
每天早上,我把躺椅放好,再扶出顫微微的爺爺朝著路口可以看見公交站臺的地方躺下,他在等他唯一的弟弟來看他
中午,爺爺不在躺著而是撐起身體朝路口眺望的時候必定是十一點二十分,鎮(zhèn)江開來的車會在那個時候停靠站臺,然后又在爺爺?shù)氖虚_走
“也許是早上的車沒有趕的上,坐下午的車了”,這是一天里爺爺說的最多最長的一句話
而黃昏中爺爺再次撐起身體的時候,臉上先是焦急,車過后便是絕望了!因為這是最后一班車了,再不來就要等到明天了
而黃昏中爺爺?shù)臍馍屨l都不相信會活到明天,早上還能在我的攙扶下走出來的爺爺每天晚上都是被父母連同躺椅一起抬進家里的
高大的爺爺在那一刻象個孩子似的蜷縮在躺椅上,頭耷拉著,沒有一點點生命的跡象
妹妹們那時候還小,都不敢靠近他
爺爺?shù)难劬Ω嬖V我他很害怕,他需要我的陪伴
于是,爺爺生命中的后幾天是在我和奶奶輪流握住他的手中渡過的
有時候,一覺醒來時爺爺?shù)氖忠呀?jīng)放在我的額上了,兩只大大的黑洞洞的眼睛正看著我,我一點點都不怕,我知道爺爺眼里的語言,他是多么舍不得離開我,可是他不說,只是輕輕拍我的背,低低地喚我:“云兒,云兒”,那時候死亡離我們很遙遠,我在爺爺若有若無的聲音里甜甜睡去
又是嘿嘿的幾聲干笑還伴隨著幾聲長長的咳嗽
我的確不想把女兒的才氣渲染得那么輝煌,但我可以肯定我將受益于她幼小生命的堅決和藝術(shù)的明朗,在我大聲朗讀完女兒的詩作之后,扭過頭來,望了妻子一眼,一絲青春的微笑使她沉思的面孔開朗了許多
那副主婦的模樣,在我下崗后的所有日子第一次閃爍著興奮的光
15、很多人不快樂,因為總覺得過去太美好,現(xiàn)在太糟糕,將來又太飄渺
身邊的路人里,不知誰買了一瓶汽水,翻開的剎時有氣泡蒸發(fā)的滋滋聲,微甜的滋味撞進鼻尖,讓人難免感觸這是本人熟習(xí)的夏季滋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