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和巷的下午,斑駁高墻上陽光繁盛,暮春帶來溫暖的消息
從汽車站去單位,我無數次經過這個巷道,它南北向連著兩條城市交通干線,像城市秘宮中的一條秘密通道,似乎專為行人提供避開車輛的捷徑,架子車和三輪車夫深諳此理,他們每每穿越共和巷,合情合理地將家裝材料輸送到城內某一戶人家的樓下
又一個周末,晚飯后,小虹來找大韋
這確實讓大韋不知該如何接小虹尊貴的大駕
當小虹隨手翻撿大韋床上緊靠墻壁的一床書時,幽靈一般的高老師扶了扶深沉的眼鏡,踱了進來
高老師說:周末沙龍換地方了?
蜜蜂想來就來,蝴蝶隨意飛飛,鳥雀想在那個草蓬里躲一陣,野兔透過一蒿草回頭看人,這片被利用的草坡,就好像是村里為這些小動物設的紅燈區,偶爾一采獵草的婦人如個警察因為利益驅動想驚擾一番,村人便著實起著了沒當領導有官威的人了,這荒坡還是留給這些小動物吧!就算這荒坡有主人,那為官的效應很能給這些小動物以保護的
不用打招呼,村人好像敬畏著便主動執行了
后來有一次回家,一眼就望見那幾團青黑樹影有些變形,近前一看,記憶中那堵由樹干樹枝樹葉組成的青黑的墻被一個很大的、明亮的空間所代替,以前被這堵高大的墻遮住的一些村子、小山、河流以另一種面目、另一個角度呈現在面前,飄來既熟悉又陌生的氣息,像是剛掉了一顆門牙,舌頭總是不能適應這么大的缺口,陌生的冷氣從齒縫里吹進來
那老樹樁上已有枝杈發出來了,粗粗地,壯壯地,老樹皮被撐得脫落了,在風中晃蕩
去問爹,爹簡單地說,近年來泡核桃的價錢較好,砍了嫁接成泡核桃
過了一會兒,爹又補充說,一年砍一兩棵,留下幾棵收鐵核桃熬油,這幾年豬油充分了,砍了也不怕
當時,我頭腦里閃過了很多念頭,舍不得啦,難以接受啦,砍了好啦,家里不正想著發展經濟么等等,那一棵棵在無風的夜里靜得像神一樣的大樹,在我的雜七雜八的念頭中紛紛倒下,一棵棵新嫁接的泡核桃樹正茁壯地長起來……再過幾年,我是不是只有摳出藏在記憶里的某個角落的一小塊香氣才能回想起鐵核桃油那種獨特的、醇厚的、天然的香味了呢?
妻子接過老城管手中尚余絲絲體溫的鑰匙,什么感謝話都說不出來
這把鑰匙既是一間門面的通行證,還是城里人對我們鄉下人的信任券啊
我們帶著這把鑰匙回到自己租住的屋子,馬上開始準備開張事宜
妻子首先把那把鑰匙用娘家給的絲線拴好,掛在自己的胸前,有事無事都要用手摸摸,幸福的笑容先生易而開張在她的臉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