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服已經微濕
我的影子是顆玉米一樣怦怦跳動的心
但我還不是玉米
風一味的刮著,我的心被天上的風收走,收入云里,收入更高處的另一個天空,收入澄澈的風的內部
當我從天上俯視,我看見了鐵锨、犁鏵、耙,它們起先也是自然界的動物,歸屬于農業,成為農業的成員,成為土地的服役者
因為我不是玉米,我尚有閑暇熱愛這樣的日子:一場雨啪嗒啪嗒落下,摔成了四瓣五瓣,玉米張著小小的耳朵諦聽
父親從雨花中鉆出,他灰色的蓑笠卻像一把溫情的大傘
玉米因此安靜,纖纖小手想竭力擁抱高大的父親——父親此時是一個真正的男人
父親是陽光、勇氣、詩歌的化身,一個不同于黃泥坡村的幻夢世界在他的身上復活
舅、姨和媽媽輪流在床前侍奉、勸慰姥姥,說一些他們小時候令人發笑的事
那些往事勾起了姥姥年輕的記憶,剛開始時,聽了他們的講述,姥姥的臉上出現了難得的笑容,可是不久后,就又恢復了原來的憂郁
大概,人到了暮年,已沒有什么快樂能夠壓制對死亡的恐懼了
中秋節到了,家家戶戶都忙著買月餅、包餃子
一想到明年的團圓桌上很可能會少了姥姥這個人,媽媽哭得淚人兒似的,餃子也無心包了
大姨一邊勸媽媽,一邊也暗自流淚
這時候,大舅突然眼睛一亮,把媽媽和大姨叫到了一旁,耳語了好一陣子
媽和大姨都止住悲聲,不住地點頭
那個時候,不懂愛,不懂思念,不懂回憶
直到自己有了女兒,女兒一天天大起來,總想振翅單飛,我一邊滿懷憂慮地看著她興高采烈的小影子,一邊想起遙遠的地方生活著的母親,和母親對她的母親的貫串一生的長長的思念,忽然就落下淚來
我因他寫過一篇叫做《夢里夢外》的文章,其中有這樣一段:盡管她知道自己已經醒來,但夢的那端卻依然溫暖著她,這段歷程只能是她生命中的一個輕微的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