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公司領導的安排下,我們坐上了所安排好的車輛,車子按著序號有規律的行駛在寬闊的陽光大道上
帥氣的大帥哥穩穩當當的駕駛著車子,雖然我有暈車的癥狀,但在車內同事暢聊的氣氛中我早已忘記了暈車的情節
我喜歡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感覺,那是一種享受,車窗開出一條小縫,柔和的陽光照射在我的臉上,暖暖的,微風吹拂我的頭發,很是舒爽
車內的同事年齡雖然有所差距,但我們都忘記了彼此的年齡,我們聊著各樣的話題,從傷感到快樂、從挫折到死亡我們都聊過,我們聊男女感情,聊婚姻家庭,聊著聊著我們便齊聲大笑
我們顧不得欣賞沿途的風景,我們只顧著聊天或唱歌,一路上都沉浸都歡笑之中
生活雖然細水常流,卻仍然時常加速
我站在它的一角,總覺得自己的步履緩慢極了
我總是在暗自追逐,卻從來未曾領先于生活
我的思緒總是滯后,就連經驗也是積累一些丟棄一些
這些年,我從23歲長大到26歲,從寫詩過渡到寫散文
其實是多么平常的事情
我寫下的一些文字標志著生命的一部分離我已經遠去了,而另一部分卻在無可抵擋地迫近前來
有時,寫下其實是在驗證一種虛無,但不寫下卻是一種更大的虛無
一些經過的路途也成了短暫的記憶而被甩到了別處,在我的腳下,看似延綿無盡的前方已經奮涌而至,我雙眼盯緊了離我最近的日子,心中掂量著它們馬上將被我甩脫
偶爾我感覺到了回憶的可怕
但終歸只是無法
像前三四日在高速路上的疾馳,雙眼看著前面的路標——那車速宛若命運,我們一個勁地趕向一個又一個的目的地,但在臨近并且超越了它的瞬間,思維的空茫開始發生作用,我們的心情成了夜里澎湃的雨水,看起來它們會永遠呈現下落的趨勢,無止無歇
曾經有一次,一九〇〇幾乎要離開這條大船,他說自己想要看看大海,換個角度,從陸地上看
但是,當他走上長長的懸梯,要沿著陸地與海洋的連接線從此岸走向彼岸的時候,卻又突然停住了自己的腳步:“他停在那里,一只腳在第二級臺階上,另一只腳在第三級臺階上
他就這樣久久地停在那里
目視前方,仿佛在找什么東西
”接著是轉身,“重新登上那兩級臺階,背對著世界,臉上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
”就像沒有人知道為什么他會和鋼琴有著這樣一種令人驚異的緣分一樣,船上的人也同樣不知道他在第三級臺階上看到了什么,他們的眼中只有夕陽,只有被夕陽染紅的海水,還有海陸交界處穿梭的喧囂與迷狂
在表達現代人的情感方面,巴里科是一個無可爭議的高手,在憑借小說《海洋?海》一躍成為意大利年輕人中風靡一時的明星作家之后,他更是意氣風發,用“筆調優美抒情神秘,故事仿佛寓言傳說,意在表達現代人的情感與欲望”的后現代主義手法書寫人類某一心靈深處的浮生風景
風景是斷面式的,關照卻是直逼靈魂的,這種關照是出于對于城市膨脹后人類生存的審視,更是現代世界里人類無家可歸,被城市逼迫著延口殘喘的結果的拷問
一九〇〇站在海洋和陸地之間,也同時站在藝術和現實之間,他覺得自己離藝術和心情很近,離現實和秩序很遠:
物以稀為貴
直到我們這個被號稱“隴東糧倉”、被夸張為“八百里秦川不如董志原邊”的大原上再也見不到一株高粱的身影的時候,我才憶念起這種植物,這種曾讓我心酸讓我欣喜的植物
想起高粱有個由頭,那就是走在城市街道上的一個個酒漢赤紅的臉龐
那不是高粱的精氣在他們臉上顯現嗎?那面紅耳赤的樣子,不正是一株高粱的容顏嗎? 高粱是我的身體,準確地說是我的腸胃結交最早、相伴時間最長,然而情感最淡然的一種莊稼
我出生在上個世紀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接交的時代
據長輩們說,我剛生下來就沒吃過奶水
沒吃奶水不是母親的罪
母親吃進去的高粱面粥壓根兒就生產不出那高貴的奶水
就是那高粱面粥拉扯了我幼小的生命,打下了我生命的基礎
真正有了對高粱的記憶,大概是三四歲的時候
農村人管春節叫過年
過年是農村里最隆重也最喜慶的節日
吃好的穿好的那是不用說的
那年過年,隊里的食堂剛剛撤掉,各家各戶的煙囪里剛剛開始冒起了讓農人們欣喜的炊煙,孩子們手里開始有了黑乎乎的團子饃
記得是在一個雪后的正午,我和一伙小朋友們在門前高坡上滑雪,手里拿著一個高粱面做的黑團子,冰冷的,很硬
我用牙齒一點一點地往嘴里掛,這黑團子上便出現一道一道的白綹兒
嘴里已經有了很多,倒過來嚼過去,就是沒辦法將它咽下去
為了不影響玩兒,我產生了拋棄這個黑團子的意念
有了這個意念,我便開始心跳
我怕被朋友們發現告到父母面前
那年月糟蹋糧食可是最最不能容忍的事情
我心跳過半天,終于找到了機會,在朋友們一個個溜下坡子的時候,我做賊般戰戰兢兢的將那個黑團子塞進雪里,埋好
這件事,我至今也沒對任何人說過
喜歡上高粱是我上小學的時候
幼小的高粱苗子頂出地面,鮮亮著嫩綠的生命;待它長高成株,婷婷的身材,碧綠的枝干,油油的寬闊的葉子,綠得像剛剛從油里撈出來,給人以生命的力氣
成熟的高粱更是令人可愛,細細的高稈上高高地舉著老碗般大小的穗兒,漲紅著臉,搖頭晃腦地向人們張揚著它的風姿,它的成熟,還有它的鶴立雞群
小學課本上讀到“高粱笑紅了臉,谷子笑彎了腰”的句子,農人的孩子便有著一種特別的親切感
成熟的高粱田更是壯觀
遠遠望過去,上紅下綠,是一道有著紅色頂子的綠色長城;俯視則是一片正在熊熊燃燒著的火海
最早是高稈作物,是莊稼中的特高個兒,稈細,穗小
所以農人們常常用它形容高個的人,說他高粱般的個兒
后來引進了“晉雜五號”,是矮壯型的,個小,三尺多些,俗稱三尺三,稈粗,穗碩,顆粒多而大,面色較老品種白了些
農人們又稱那些矮而胖的人為“三尺三”,開得玩笑的便叫那人“晉雜五號”
農人用它形容人,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成熟的高粱的頭忒像西北高原上農民們被曬紅的臉膛
可見農民們的觀察能力和表現力
高粱的顆粒味澀苦,鳥雀不啄,豬不拱,狗不吃,人不偷,便于田間管理
別人不偷我偷
我偷高粱喂兔子
那時我家住在土窯洞里
父親給隊里放羊
我天生沒來由的懼怕父親
有同學養著兔子,領我去他家看,我竟然愛上了那牲畜
黑的,白的,灰的
胖乎乎的身子,紅紅的眼睛,長長的耳朵,短短的尾巴
我日思夜夢著要養幾只兔子
我是個對任何事情都很執著的孩子,凡是想好的事情一定要干成
我怕父親,不敢對他說,只能偷著干
我利用周日去山里挖藥材,然后拿到商店里換錢
等我攢夠足可買三只兔子的錢的時候,我開始在院子里給兔子打窩
周末,利用父親出山放羊的機會,我在院子的中心挖了一個一米見方的坑窖,坑窖的四周打了四只小洞,然后用父親從溝里背回來的柴草蓋上
中午,羊收圈了,父親回來了,身上背著一捆新斫回的柴草
我的心便開始激跳,死眼兒盯著那蓋著柴草的兔窩
父親輕輕地放下柴捆,輕輕地解開繩子,輕輕地將那柴捆分開,從中間取出五只山雞蛋給我,讓我拿給母親讓炒給我吃
我接過山雞蛋呆呆的站著,還是死眼兒盯著我的兔窩
父親開始曬柴,將柴草攤開在院子里
不好,他踩著我的兔窩了!他一腳踩空,跌進我的兔窩里了!他三下五除二將兔窩里的柴草拋出,圓瞪著眼睛問我,誰干的?我顫著身體顫著聲音老實承認是我干的;他問挖這坑干啥?我低聲回答養兔
他怒了,平整整一個院子竟被你挖成這樣,你都不怕撞了太歲!他一邊罵著,一邊呼地跳出那坑追打我,我便跑
我跑他追
我飛一般跳進院子里的菜園里,身后便飛進鐮刀,便飛進棍棒,便飛進鐵鍬……我沒命的跑出大門,他跟腳追了出來
跑出門檻天地寬,賽起跑來,老人家哪是娃娃的對手,我終于逃脫了,可是五只山雞蛋已被我捏得粉碎,蛋清蛋黃糊得我滿衣襟
第二天上學,我還是從同學家抓回了三只兔子:一只黑的,一只白的,一只灰的
黑的是公的,其它兩只是母的
父親見到那兔子,便再沒說什么
養兔成了我最熱心的課余愛好
每天放學,我總要在路旁的草灘上,在莊稼地的空隙處,在田埂上,拔回許多嫩草給我的三只兔子吃
我恨不能三天里將這兔子養成大兔,好給我生出一窩兒小兔崽來
于是我發現了飼草營養的薄弱,我想到要給兔子加一些飼料
于是,我便對生產隊的高粱不懷好意,我便開始了世界上最不光彩的營生,我便提心吊膽的干起了那偷雞摸狗般的事情
于是,我的兔子一天天胖了起來,一天天長大起來,一天天毛色光亮潤澤起來
很快的,它們便給我養出一窩一窩的小兔崽子來
高粱作了我二十年的主食
這東西,城市的許多人沒吃過,許多地方的牲畜也沒吃過
它的味澀澀的,豬吃要拱槽,驢吃要咂嘴,人嚼在嘴里翻來覆去越嚼越多,咽喉就是不肯放行
吃進肚子,難消化,胃酸
高粱是表里如一的糧食,臉漲紅,性焦躁,吃久了常常引發胃火腸火,導致便秘,許多孩子吃著吃著就便不下來,憋得哭天喊地,喊爹叫娘
這東西大概是人類最差的食物
農村里許多女人和丈夫鬧矛盾,嫌丈夫家里窮,便揭短說,跟著你圖個啥?圖吃,高粱磨四遍;圖穿,爛襖套布衫;圖你是個男人,你睡著不動彈! 上個世紀七十年代中葉,我上高中
學校沒有食堂,只有開水灶,捎帶著給學生們烘烘各自從家里帶來的饃饃
那年農村收成不好,大多數同學家里都吃著定量供應的救濟糧
說是救濟糧,其實是從南方調運來的紅薯干
學生們拿到學校的食物大多是紅薯干磨出的面做成的黑紅色的團子,還有用這種面壓出的饸絡面,我拿去的高粱面饃饃竟然成了很奢侈的食品,常常被同學們偷著吃
高中嗶業后,我回到了家鄉農村,成了種高粱收高粱吃高粱的農民
一直壓在我心頭的關于農民為什么不多種麥子吃白面卻偏偏廣種高粱吃黑面的疑問終于解開了
最根本的原因當然是麥子品種差,產量低
農民有“麥打四斗滿市紅”的說法(我的故鄉一斗約折合四十斤,可見畝產還不到二百斤)
而當時全國農村都在熱火朝天爭先恐后地學習山西那座山上的那個大隊,農村的競爭主要的是糧食產量的競爭,四百斤叫“上綱要”,六百斤叫“過黃河”,八百斤叫“跨長江”
高粱枝密,穗大,顆粒多,產量高,當然是“跨長江”的首選植物了
當時是生產隊集體耕種,農民靠掙工分分得口糧
我家勞力多,每年分得的高粱裝滿大小的囤囤,也稱得上那首歌里唱的“囤里糧冒尖”的,可是它并沒有帶給我們多少欣喜
父親常常看著這些高粱喟嘆:人吃的少狗吃的多呀! 高粱從入口到出口都沒給過我好感,可是我不能想象,除了高粱還會有什么可以讓我賴以生存的食物
就是高粱,將他神圣的苦痛的油膏,獻給了苦痛的人群以至挽救了這龐大的人群
清理出來的雜樹荒草太多,咋弄呢?我爸這個老可愛簡直不要太可愛,想著點火燒了省事省力還備肥,不錯不錯,那就點吧
青煙環繞,他點了支煙看著翻騰的火苗不知多逍遙,這一燒不打緊,可是嚇壞了辦事處的工作人員,原來這煙在衛星監控上看得一清二楚,幾個小年輕找了半天終算是找到他了,“叔,快滅了吧,不能燒啊,監控都看著呢
”“呀,真不好意思,我想著不是多大的事,真是高科技啊哪兒冒個煙都知道,這就滅了
”我聽他講被人“逮著”的經歷直發笑,問他沒挨批么?他說“咦,那幾個小伙兒客氣的很,還說我真是個搞家,就是千萬別再燒了,火還是他們幫我一塊滅的呢
”哈哈哈我哭笑不得,哪哪兒都覺得別人在夸他能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