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么一個認真的人,父親當然滿意了,因此對他提出的每晚要炒幾個小菜、來點小酒的要求,也讓母親精心打點
這就像個南蠻子了,會享受,我們眼中的南蠻子都是這樣,說這話的時候,仿佛我們都白活了,他們才是有滋有味的
看他喝不了幾杯,臉上就微微泛紅,話多起來,一些聽不懂的詞兒嘣出嘴來,聽不懂,父親就嗯嗯應承
他不會多喝,就那么幾杯,滋滋下肚,很享受的樣子
——這怎么算喝酒呢?每逢看他放下杯子,我想
我見過的我們那兒的喝酒場面,都是一飲而盡,還灑在桌子上,豪放得很
但木匠改變了我的喝酒印象,他的模樣,至今我還記得清晰,昂起頭來,滋啦一下,就下去了,喉節一上一下的,愜意極了
我可以算一個讀書人,但是我的書并不多,雖不多,但也是沒有地方可以放,所以,那些兒時的課本,那些收拾來的削價書,那些教科書和教學參考書,那些單位上發的政治學習書,那些偷來的書,借來的書,只好隨便扔在四處,像是三三兩兩的流浪漢,三三兩兩的丐幫,三三兩兩的落魄秀才
寫字桌雖有一張,但桌面窄而且小,我的思想的毛驢--不敢說是騾子或馬--稍有幾步馳騁的意思,就會一頭撞到那南墻上去了,我又不是達摩,沒有破壁的義務,所以也就不去面什么壁思什么過
不過,桌面雖然小,但是潔凈,因為我的妻子老愛用毛巾在上面擦呀擦呀地,只要我幾天不在家,她就把我的墨水瓶呀漿糊瓶呀之類的全部下放到了沙發底下,等到我回來,我的桌子上就光潔得像是我剛剛刮掉了胡子的下巴和腮幫
思想的閃電本是一種無言的傷痛
因為,面對靈魂的時候,是你最真實的時候,想要忘記的,總是揮之不去,想要記得的,其實早已淡忘
幼時聞邇家所言,說他放鴨已有了十六年,摶賣蛋與賣鴨為生存,又說他初養時,僅靠十來只而營生,十幾年內他也虧上了許多只,但在我幼時所見的鴨,雖未上千,卻也有半千安排
以是有些人在情緒上猶如是長不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