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跟往事干杯 2005年7月9日,靈寶七中1980屆校友聚會,雖然時間已過去一個多月,但我那份激動的心情還久久不能平靜
那短暫的歡樂時光,如長河中的一朵浪花,閃爍著、跳躍著、歡騰著,瞬間付諸東流
7月9日,是那一年高考的最后一天
選擇這一天作為聚會的日子,具有永久的紀念意義
這天,遠在鄭州、洛陽、三門峽的同學,或結伴或單個或攜妻帶子,風塵仆仆往母校所在地大王鎮趕
在登記處,笑語喧嘩,人聲鼎沸,彼此只有報上尊姓大名,對方才能努力找回25年前的少年模樣,才能從對方驚訝的目光里發現自己也變了,面孔、舉止都帶著人到中年的成熟與遲暮
史永生在大王鎮醫院當院長,還是那般搖頭晃腦高談闊論的模樣,只是增添了更多的幽默,小時豆芽菜般的高個子,如今變成了中年人的駝背高個子了
張志強當年是個鼻子有顆黑痣的靦腆男孩,如今變成了戴茶色眼鏡的瀟灑局長了
那位文體班的漂亮女生李尚玉,還是那樣活潑,可愛,只是無情歲月不經意在她的眉梢間雕刻起了魚尾紋
楊瑞西同學當年考上地質學校,畢業后去了新疆喀什、西藏那曲等地,后來經歷了市場大潮的洗禮和沖擊,現在又回到故鄉的大山深處,尋找新的礦脈線
張燁臨出發時,上初二的兒子卻走失了,正心急如焚四處尋找,發來短信說不能來了
遠在美國定居的史潤華發來電子郵件,上面說“若為化得身千億,散上峰頭望故鄉”,表達同學之誼,思鄉之情
孟新同學的父親病情又加重了,已從村子里的小診所轉到市中心醫院,正心急火燎地四處籌錢,自然是來不了了
當晚的聚餐會上,熱鬧非凡
當年一班的班主任張高民老師一見董書仁就說:“我漲的工資是要給你分成的!”原來董書仁當年化學功課特棒,那年高考得了97分,全河南省化學單科第一
張老師每一次的職稱評定總結中總要添上這自豪的一筆,工資連連提級
董書仁還是當年那個口無遮攔,滔滔不絕的樣子,特快樂,特自信地說:“你教授的課,讓我終生受益,我繼承你的衣缽也教化學,現在在鄭州十九中教書,已成為鄭州市百佳教師啦!” 賀學武同學在一個國家重點建設項目上任分部總指揮,于是把在家鄉務農的春陽同學喊了過去,并從家鄉招兵買馬帶去一個民工隊,今晚相聚,推杯換盞更多一份激情
兩年同桌的趙普宗和劉化民,一個是檢察官,一個是一家企業的老總
兩人曾一度成為審查與被審查對象,在老同學趙普宗的及時提醒下,劉化民及時退掉一筆不合法收入,以免被送到不該去的地方
這次在酒桌上相逢,兩人談笑風生,誤解早已煙消云散
同學們都說我的變化最大,從前個子小,又黑又瘦,外號“癟三”
如今是又白又高又胖,整個象換了一個人
說話間,自稱是五班的兩個小個子同學前來向我們這一桌敬酒,他倆說:“唉,我們都是差等生,當年好羨慕你們一班的這些尖子生啊,25年來,每次做夢都是考試不及格,遭家長訓斥,遭老師白眼
”他們一臉虔誠的樣子惹人好笑
這讓我記起,學校當時一溜教室,一至五班從西向東排開,晚自習時,你若從教室后面仔細辯聽,一班是鴉雀無聲,地上掉個針都能聽到,二班有竊竊私語聲,似蚊子四處嗡嗡,三班就是綠頭蒼蠅撞墻般的哼哼聲,四班簡直是雞鵝同籠的咯咯聲,五班就是鬧市上的喧嘩了
一個從低音到高音的自然變化,學習秩序一目了然
大概是“術業有專攻”吧,我們一班當年應屆畢業生考上大中專的有11個,而他們4個班總共才考上3個,但這次聚會成雙成對戀愛成功的,100%全在他們四個班里
從目前職業分布看,一班和二班的多數從醫、從教,蝸居學術殿堂者居多,三班和四班從政混跡官場且發達者居多,而五班小老板、大老板者居多
酒會散了,同學們意猶未盡,有成群打伙的,有一對一的,三三兩兩回到所住的房間,徹夜長談,不覺乏困
第二天上午的同學正式見面會上,當主持人周建弟要求每個同學用簡單的幾句話,概括25年來自己的經歷和目前狀況時,相當一部分人說:“自己給自己打工”、“自己給自己當老板”或者“給老婆打工呢”,諳知內情的同學當場打斷他們:“在商言商嗎,有啥說不出口的?開印刷廠,開面粉廠,開建筑公司,開裝璜公司,自己掙錢養活自己,還是國家建設的納稅人,用趙本山的話說‘勞動者最光榮’!有啥不好意思的?”這下子氣氛活躍了,各自介紹自己的生意經
倒是在家務農的幾個同學顯得更坦然些,他們說:“同學們在大城市住膩了,味寡了,到咱農家小院來,讓你吃可口的飯、清爽的菜,絕對沒有污染,走時再給你帶幾個咱靈寶的酵子饃!”接著,一位在聯通公司當老總的同學簡要介紹自己的經歷后,話峰一轉,說:“現在家家都富裕奔小康了,若要聯絡方便,建議你首選聯通卡!”另一位在移動公司當老總的同學急了,“咚”給對方一捶,說:“你這家伙,我為了避嫌,強忍著沒說業務,你倒好,現場直播廣告,這是不正當競爭啊!”昔日校園同學,今日市場對手,商機無處不在,交鋒無處不在,聯通同學趕緊作揖打躬,一笑了之
這時陳金超同學站起來直截了當介紹自個:“我上學學的專業是機械,畢業分到機械廠,所以我這個人也比較機械,盡管都市場化,但我有機械固有的本性,做人本份,做事認真,恪守原則
”在學校時,我和金超比較要好,他中等個頭,圓圓的大腦袋,圓圓的大眼睛,盯著你說話時,全神貫注,對某個同學有看法,也是不溫不火地跟你談,有時急了,說不上來話,急得脖子扭來扭去
他似乎不愿和更多的人交流
記得我中專畢業都參加工作兩年了,有一次在路邊候車,突然發現了他也在候車,說是還在復習,今年能走的把握性較大
人顯得有些憔悴和木訥
我一下子想起了課本上講的范進,屢試屢敗,屢敗屢試
但金超同來后來終于如愿以償,考上了一所專科學校
這次聚會,他告訴我,那年他一考上專科學校,就改名了,叫陳括
他要改變自己的形象,他要孔武有力,拿得起,放得下,他要雄才大略,舌戰群儒,要自信,要自尊
人人都試圖在改變自己的命運,他從細節做起,給我留下深刻印象
每人一個節目,或唱歌或講故事,而我邀請南鐘琳同學和我一起朗誦連夜即興創作的長詩《二十五年》—— “二十五年前/我們是花兒少年/世界在我們的瞳仁里/新鮮一片/莊稼綠得發藍/天空藍得發顫/和順的風兒掠過/如奔涌的井水/清澈甘甜//二十五年前/我們恰同學少年/昏暗的燈光下/饑餓的啃著書本/如羊兒啃倒一片青草/啃倒一片春光/在知識的原野上/我們茁壯成長//……//二十五年/我們欣喜地看花朵盛開/我們愉悅地聽小燕呢喃/看日出的磅礴/觀落日的壯美遼闊/體驗善良的目光/感受純潔的溫暖/行路上不全是陽光和如意/驚濤駭浪/激流險灘/猶如我們行走大河邊/腳下不時的塌岸//……” 南鐘琳一口標準的普通話,念出了詩的底蘊,博得了陣陣掌聲,會后,老同學紛紛前來向我索要詩稿,都說有味,好感動,寫出了我們二十五年的滄桑歲月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飯店門前大廣場上,明媚的陽光下,大合影后,同學們依依惜別,小合影還在不斷進行著——同一個班級的、同一個村的、同一年考上學的、原來在一個班的后來分班的,都一一進行
那天潤寬、鐵良、建弟、潤華他們四人合了一張影,那一年我們班上分數線11人,他們四人上了大專分數線,分別去了開封醫專和洛陽師專就讀
我環顧四周,當年考上中專的四個同窗好友,如今我孑然一人
賈化樂在洛陽陸渾水庫做總工程師,這次忙于旅游景點的規劃,實在抽不開身來;張艷慈身為一個印染大廠的技術副廠長,企業效益不佳,組團遠赴山東參觀去了;而杭沖烈同學,我高一的同桌,黃河水利學校畢業分后到云貴高原搞水電建設,后調回內地一時沒有接收單位,在家閑賦,家鄉小鎮的棋攤上經常有他光顧的身影
后來找到一個合適單位,那天清晨騎摩托車上班途中,在川流不息的國道上被一個山西拉煤車撞了一下腰,重重地摔在路邊,就再也沒有醒來了
杭沖烈是一個白凈、羞澀的男孩,那次全年級考了第一名,校長讓他上主席臺發言,他掏出事先寫好的稿子,只念出了一句“我叫杭沖烈,高一一班”,就再也念不下去,臉憋得通紅
沒辦法校長幫他念了下來
蒼天有淚,命運無常啊
我的目光在尋找馬寶琴同學,但始終沒有找到他的身影
在班上他學習成績中等,只有數學突出,也屬于搗蛋學生之列
常常用尖細的含一絲沙啞的嗓門和同學吵架、調侃
由于家庭貧寒,好幾次把別的同學在大伙房蒸籠里餾的白麥面饃偷偷拿走,而把自己的黑紅薯面饃卻留在那里
一次他向我面授機宜:“心要黑,手要快,描準目標,旁若無人
”我天生膽小,下不了手,他瞪眼罵我不會享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但他照例把偷來的好饃分給我吃
十凍臘月去三里外的小鎮上一家羊肉館蹭飯吃,馬寶琴自告奮勇
到飯桌上找一個別人吃過的留有殘渣剩湯的碗,端到窗口要求添湯——給大師傅一個錯覺,我已喝過了一羊湯碗
馬寶琴把熱騰騰的帶著蔥花和辣子油的羊肉清湯給我倒少半碗,我著意來回把碗沿涮一下,也象是剛吃過第一碗,泡上懷揣的冷饃,理直氣壯的讓大師傅添湯
高中兩年的大冬天就是這樣熬過來的,饑餓年代的窮辦法就是這樣折騰出來的
馬寶琴同學,你現在在哪里,今天我可要體體面面的請你喝一碗羊肉湯,只是還能品不出當年的香味嗎?那靈魂深處的香味啊
記得那次我們喝飽羊肉湯出來,迎著滿天飛舞的雪花,溫暖的身體,冰冷的面孔,興奮的神經,大唱著往學校趕路,那種愜意還能找尋回來嗎?一首歌中這樣唱道:“我走在兒時的路上,我迷失了方向,我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忘記了親娘的模樣
不是我背叛了這個世界,也不是這個世界把我遺忘,而是我這顆飄泊不定的靈魂呵,何處能尋到家園安放……”我們還能找回當年嗎? 就在這篇文章行將收筆之際,傳來消息,張燁上初二的兒子走失十天后自己跑了回來,原來他是網友聚會鄭州去了
老子同學聚會,兒子網友聚會,比老子跑得還遠呢,真是了得!而我,那時高中畢業了,還沒有走出過方圓二十里的大王鄉地界呢! 端虎還告訴我,班上說話慢聲細氣、舉止扭扭捏捏,同學叫他“大閨女”的宋世雄,那天就在我們相聚的大酒店外菜攤上賣菜,不好意思前來
還有同學看見,那兩天瑞恒同學正在為孩子的學費發愁,在烈日下拉著西瓜車,走村串巷叫賣,延續著二十五年前的痛
“唉,瘦小的個子,木訥的神情,典型的農村小老頭啦
”想當年我倆是緊挨的鄰桌,他是何等的聰明伶俐,當認為別人的話沒道理沒價值時,總是說那么一句話:“分母是零——沒有意義
”但他后來沒有考上大學,一直在家鄉務農
命運就是這樣!比較有亮色的一條新聞是,這次聚會,同學大A和大D閃電式結婚了
“不可能吧?”聽端虎說后,我很驚訝
端虎加重語氣告訴我:“那天你沒注意,當大A和大D三言二語介紹完各自離異的消息后,那晚在舞廳一隅的燈光幽暗處,兩人竊竊私語,猩猩惜猩猩呀!”這可能是本次同學聚會最重要的成果之一吧! 記得最后的午餐會上,五班那位“差等生”小剛張開雙臂非常有力地打起拍子,指揮大家共唱《年輕的朋友來相會》,同學們心潮澎湃,相互舉杯敬酒,“來!二十年后再相會,干了這一杯!”當場有人提議“來!再干一杯,跟往事干杯!”
上崗者,處事時是強人,生存時是王者,面臨艱巨時是精力者
不管走在哪種上崗的路上,忙在哪種擇選的路上,都是一群最有本領變換生存的人
刻苦刻苦,一點點向甘甜,起早貪黑,一步一步向將來
羅伊在辨別后的長久功夫中,居然當上了大法官,躍居高貴社會
在我的心地,世上基礎就無所謂角兒與副角之分,更覺得綠葉是花兒的烘托是差錯的
于是我發現我的心田廣闊起來,土地肥沃起來,我的靈感也一個一個的蔥郁生動起來,我的筆兒靈動而歡樂,心花一朵一朵地充滿了生機,就像三月田野里那萬紫千紅的花兒,繽紛而絢麗
(1300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