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愛時,他對我可好了!見面喜歡抱著我親個不停
從一個房間抱另一個房間,坐下親一陣,抱起到另一個房間又親一陣,來來往往一個多小時,像抱一個可人的娃娃
”我高興
俺村的戲火了,三莊五疃的,都請婭帶人去演
黃昏時分,十幾個人抬箱拿叉,一路上唧唧喳喳,一群喜鵲似地涌往臨村
云霞醉紅了臉,炊煙裊裊,忽聽林里一陣歡叫,一群老小迎迓著跑來,如接遠來的親戚
臺子早搭好了,接就著一個高坡,在樹上拉上幾道麻繩,掛上幾條褥單子,只給換戲裝的人擋個半身,也算是后臺了
婭能演《拾玉鐲》,也能演《鍘美案》,善扮花旦,青衣也不話下,還能反串《化蝶》里的梁山伯
她一穿上古戲裝,寬肩細腰,黛眉杏眼,小碎步一走,婆娑娉婷,別提多好看了
汽燈掛了起來,白光順著夜色走遠了
纏綿的琴聲響起來,婭黃鸝般的嗓音如哭如訴,千回百轉,聲聲往人心里鉆
年輕的漢子常看得兩眼發呆,涎水流到下頜都不知道
婭演便裝戲更出彩,《朝陽溝》里的銀環被她演活了
她肩挎黃書包,挺著胸脯,踩著鑼鼓點,輕盈地跑出臺,旋風似地轉著身段,然后,一個鹿跳,兩條長腿前弓后箭,穩穩站住,昂首亮相
下面的人齊聲喊好,巴掌都拍疼了
有的閨女忍不住了,小聲跟道:青凌凌的山,綠油油的水……
曲終人散,婭帶著戲友,又是唱,又是跳,披星戴月往家返
一個正月,“小戲班”跑遍了全公社,那時演戲不收錢,飯都不吃人家一口
婭說,要是一天不唱兩嗓,嘴就癢癢
“戲子”們也跟著嚷,一天不走臺步,夜里腿就發木,難以入睡!可不久,馬碾聽公社書記說,“小戲班”唱的都是壞戲,再說,那柳腔太悲,是舊社會乞丐的叫街曲,這是訴誰苦?婭在屋里悶了兩天,燒掉了親手做的黃袍馬褂,鳳冠髯口,發誓不再演戲
冬天的清晨,刺骨的寒意,肆虐著小山村
寧謐的村莊,是被一陣陣公雞的打鳴聲,是被外公手中的磨刀聲,是被豬的嘶吼聲驚醒的
只有這個時候吳桐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貧民的日子,每天累死累活的
在工場里上崗的,整天圍著個呆板轉,就像個呆板,收入也即是那么一點;干勞務商場的,早晨不來日就得去找活干,找到活找不到活還不好說,找到活了,干到黑天,還家的功夫是櫛風沐雨,掙到的錢還不夠富翁買包煙的;在教耕田的,一口人就那一畝二分地,一年到頭種兩茬,收入個一千多斤食糧,一斤食糧也即是賣個塊多錢,取消化學肥科、農藥、健將、下種、收割之類的用度,一畝地也即是收入個千把塊錢,也即是夠填飽肚子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