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繼續說：但這件事并沒有過去，在我以后的生活中，經常想起它

    當有什么事我想不清楚的時候，我就想起這個夜晚，這個夜晚的恐怖與絕望

    我想，所有的人生大道理和小道理，在這樣的夜晚，在這樣的體驗中，又算得了什么呢？重要的是，我們擁有如此智慧的生命，不管我們自己愿意不愿意，這美侖美奐，令無數賢哲贊嘆不已的高貴的生命，都會高聲嘶叫著，朝前方，有光明和溫暖的地方，奔騰而去！

     37、握不住的沙，干脆揚了它

    　　過去自以為是，無論友人或某單位設飯局還是邀請聲色之娛，除非身體欠佳，幾乎場場沒有空過，從不想想這飯局可以不可以去吃，那娛樂能不能去樂，閉著眼睛一約百應

    混帳起來一個晚上一口氣能泡上幾場舞廳、酒吧、卡拉OK，甚至通宵達旦廝混

    酒喝了、山珍海味吃了，娛樂場所也泡了，各自皆大歡喜

    然而，第二天麻煩事來了

    友人找上門，說你不是和上頭某位領導關系不錯，你給說說俺子女剛大學畢業或親戚什么的給分配某個單位

    天哪，如今找工作是天底下第一難事，我哪有這本事

    自己老婆下崗撂在家里整天跟我生悶氣，就是找不到一份工作

    可轉念一想，友人就這么一個女兒，娘死得早，當爹的辛辛苦苦把女兒拉扯大，花去五萬八萬的培養出一個大學生，多不易，這忙不幫于情于理都說不過去

    老實說，當領導的作家我們的確是文友，情份也不錯

    官場事我不懂，又怕說不好，真是為難死了

    吃人家的嘴軟，玩人家的氣短，誰叫我嘴饞，耐不住寂寞

    硬著頭皮支支吾吾說上一回，當官的文友不好不給面子，好在犯不上原則，勉強給辦了

    好嘛，你會辦事，很好！接著便是沒完沒了的雞零狗碎的事煩死你都有余

    諸如交通違章罰款的，小孩入托的，住院治病的，鄉下進城賣蔬菜的，統統要去搞定

    更有甚者，連法官都難斷的夫妻吵家也要去調解，似乎我無所不能

    殊不知我一介草民，鳥本事沒有，有的只是對朋友有求必應的一片熱心

    某單位領導找上門，說我們單位里死活就是找不出一個好手筆，這次單位要評雙先進，文字材料上頭催得緊，搞了幾稿都體現不出我們的政績

    本人在單位里苦心經營了十幾年，苦勞多功勞也不遜色，差不多可以寫一部長篇報告文學了，只須借你妙筆生花的筆稍稍渲染渲染

    結果接過那一疊所謂要我“生花”的材料，有的簡直狗屁不通

    向來我最怕寫官樣文章，套話廢話泛濫成災，又要符合領導者的意圖，由不得你半點的“創作自由”

    以往寫這類滿紙的浮夸字眼的文字，連自己看了都生氣，讓我寫點文本的東西還湊合，他們誤以為搞文學的定能寫好行政文章

    其實，行政文章有它的另外學問，與文學寫作往往是相悖的

    無奈只好挑燈熬夜苦戰，將“自由化”寫作思路統統消滅掉，板起一副千篇一律的老面孔，折騰一宿，生澀澀地把那份行政文章整出來，好在他們還滿意，酒肉算沒白吃，聲色之娛算沒白泡

    　　那時，村里的社員生活都不富裕

    上頓下頓吃的基本上就是玉米面粥，玉米楂粥之類的東西

    為了給我們做好吃的，他們可是費盡了心機，做好的怕我們不吃，做一般的又覺得對不起我們，還怕村里其他人笑話

    所以還沒有輪到家時就開始盤算給我們做什么吃，剛吃完這次，又盤算著下次到他家吃啥，決不可能讓我們吃重樣的

    還東家西家的打聽，頗有些飲食比賽的氣氛

    有的提前四五天就開始準備，開始泡黃米，磨面等

    那一年，雖說沒有吃著什么山珍海味，可吃盡了當地農家的精粹

    那用樹葉包起來的粘耗子、那黃黃的粘豆包、那香甜的玉米大餅、那加入各種豆類做成的餅，那小米飯、黍米飯、黃米飯，還有我一生就在那里吃過的稗米飯，那酸菜粉、那或蒸或燉的面瓜、倭瓜，還有那用小白菜做成的小豆腐……，舉不勝舉，那香味現在仍縈繞著我

    　　其實，散文從來就不能脫離“文化”，因為，它本身就是文化

    所以現今給散文貼上“文化”標簽，實在是蠢得可以，同義反復

    然而，這種極其淺薄的說法，還大行其道，不知是散文的恥辱，還是寫散文讀散文的人的恥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