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我發現,滇西北的群山與河流,被神靈們呵護著,也被鬼魂糾纏著,某個人病得不輕了,正躺在床上,等待著一個時刻的到來
整個低矮的房子里彌漫著草藥的味道
紙錢燃起來的時候,焚燒黃紙的氣味覆蓋了草藥的氣味,一場戰爭早已在村里人的內心深處,廝殺
鐸、磬、鑼,還有木魚的聲音,把一個小小的村莊攪得周天寒徹
器具互相碰撞著,發出清脆的聲音,孩子在渴睡里醒來,大聲地哭泣
一個人躺在床上,病得不輕
也許,他正在想著如何面對一個未知的來世
我在距離村莊不遠的地方,在一座小樓的二層,靜靜地聽著村莊里發生的事件
我的目光透窗簾的縫隙,遠遠地看出去,高高的山頂上,密密麻麻的寒星閃著光,模糊的山脊被夜色隱藏了森林和斷崖、飛鳥和蛇
“嚴重事件是超越時間范疇的,可能因為過去和將來的聯系給砍斷了,也可能因為組成事件的各個部分之間似乎沒有關聯
”(博爾赫斯:《埃瑪·宗茲》病痛一波一波地圍過來,在黑夜里舞蹈著的通神者,手里拿著陳舊的法器,揮動著,跳躍著,嘴里念念有詞
鬼魂在煙霧里隱藏著,夜色隱藏了煙霧
誰也看不清,生命在源頭究竟在哪里
在春天的大風里把土地耙耱平整,播下種子,等待太陽或者雨水,在秋天收獲,在翻耕過的土地上揮動榔頭擊碎土塊,運來肥料,為下一個春天作好準備
人誤地一時,地誤人一年
陽光下春夏季秋季冬去又來,夜空上陰晴圓缺無又有,功夫上生存人生復又興,空間上實際寰球多又明,精神下的意旨精力上的重城,情思下的天下精神上的山川,魅力老是出自有吸吸力,典范總也源自決版志
四爺講故事的時候手是不閑的著的,有時搓著麻繩,有時編著杏條筐,杏條筐編的像工藝品,遠近聞名,多數都送人了
實在找不到活兒可做了,他就把從我們那里收集來的用過的本子裁成長方形的小紙條,再拿出烘烤的焦黃的旱煙葉,用手仔細地揉碎了,卷成煙卷,將煙紙的接縫處在沒剩幾顆的牙齒上蹭一下、粘牢,然后一根一根擺在一個空藥盒子里
這個動作我現在還記得很清晰,有時我也學著他的樣子卷,但始終卷不好
四爺卷煙是給他的兒子抽的,他自己則用一個木桿的長煙袋,煙袋鍋是銅做的,讓四爺擦的錚亮,煙袋桿上拴一個鹿皮做的口袋,里面裝著碎煙沫
9、有的人從我們世界路過,注定會留下不可磨滅的痕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