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自己又不得不在樓板搭建的空間里生活
樓板是人們在充裕的時間和廣闊的空間為自己搭起的一個安全棲息和觀察的平臺，籍此冷靜、客觀、連續、全面、平等地把眼中這變幻莫測的生命景觀，一一刻錄進自己的元素之中
雖然樓板表面看上去有些冷漠、呆僵甚至是堅硬頑固，然而它的內心卻昭示了跋涉者的過去是現在繼續的瞬間，也昭示了世間一切生命艱難之后的輝煌
如若將附生和強加在表面的蛛絲網以及灰塵去除，人們還會清楚看見，樓板是我們行動之后的產物，可以讓我們的行動獲得許多事先看不見的最終結果
可是，因了長期生活在樓板下，空氣被壓抑而向我身體合圍的力量越來越大，我幾乎在世俗奢侈的氣息中完全淹沒
無奈之下，我只有渴望變作一只鳥，不時地穿越樓板，拍翅在天空，與清新的白云忘情親吻的欲望，也就愈加地強烈起來
或者做不了重活，又閑不住的老人，提著個小提籮，戴上個草帽，慢悠悠靜心下去一粒粒采摘那小小的苦刺花
有一份價值，自然也就有一份快樂，老人們很高興
待到春花盡了，農忙起來的夏初，老人們的價值，老人們采摘的這些蕨菜、苦刺花、棠梨花的價值，就體現出來了
那時忙著插秧，栽種烤煙，紅薯，點種豆子、苞谷、油菜，年輕人忙得很，哪里有空種菜
老人們就會把曬干的蕨菜、苦刺花或者棠梨花拿出一點來，漂洗干凈，和一塊臘肉同時放進鍋里，慢慢煨著
年輕人忙完農活，回到家里，自然就可以享受一份溫暖和芳香
年邁的母親笑了，她忽然停住腳步，給身邊攙扶的兒子指著北邊的方向，我從他們身邊越過，她說“那是五九年……”一九五八年，足不出戶的大姑娘小媳婦奔向田野，她們以樸素的熱情和汗水恨不得一夜之間改變這片土地古老的面貌
我放慢腳步，望著北邊那幾排又低又矮的墓碑
又見五月，又見花開
大西北的春天總是來得有些突然，尤其是從春到夏的過渡，似乎就是刮一場風，亦或是落一場雨
你總是在塵土飛揚中感受著陽光的那份溫存
渾然不覺在料峭的寒風中樓下的迎春花又潑潑灑灑地開了
是我最喜歡的那種柔柔嫩嫩的黃，不張揚，不妖艷，但總有一分柔和與浪漫涂抹在我的心間，也成了這個小城最嬌艷的一筆
每天中午，我走在暖暖的陽光下，把所有的心事倒空，閉上眼睛，讓大團大團的陽光親吻我的肌膚流淌進我的心里，毛茸茸的陽光讓我覺得心里裝得滿滿的，絨絨的，暖暖的，酥酥的，陽光時時把我感動，我就有一種想流淚的沖動
不管多么灰暗的心境走在暖暖的陽光下，心中總會開出一小朵一小朵的溫存，我的記憶便在時間空間之外飄流
這座小城就這么安祥地曬著太陽，我也就這樣在一瞬間心無所牽，心無所念地走在這條街上，十年的日子，像水一樣靜靜的流淌，記憶的浪花如花瓣一樣浮浮沉沉
那一年，也是五月，那一天也有很好的陽光，一束束的迎春花坦坦蕩蕩地在陽光下搖曳著，街上還彌漫著沙棗花深深淺淺的香味
那一天，小城依如現在，人來人往，我抱著一束沙棗花，穿行在那淡淡的花香中，其實我不是那種招搖的女人，我只是喜歡那含蓄而又內劍的小花，當那悠悠花香一點點浸入我的心脾時，我又嗅到了寂寞的味道
其實，那天只是為了遇上你，那時候你不知道我以怎樣的心境等你的出現，那也是我純粹的幸福與念想，如今你更沒必要知道了
那一天，沒有風沙，有很好的陽光，在淡淡的花香中我看到了你略帶傷感的臉，嗅到了淡淡的煙草味道
那時你喜歡抽“桂花牌”的香煙，我似乎嗅到了桂花的清香在空氣里流散
看到你的那一瞬間，我的情感世界便轟然坍塌了，那廢墟似乎是另一種喧囂，片片瓦礫都沾滿著陽光的味道，散發著陽光的清香，閃爍著柔和的光芒
那時，初夏點點的陽光在你青春的臉上跳躍，在你的年輕里我無所適從．你的單車停在我面前的時候，那一刻我被初夏那分和煦和溫暖包圍了，我覺得我的心被陽光揉碎成片片，那一刻我才懂得破碎也是幸福的另一種詮釋，坍塌也是快樂的另一種解釋
那一刻，我聽到時光的腳步從我們身邊走過，陽光溫情的手拂過我的發梢，那時，陽光正好，你正好． 你還記得我們說的話嗎？你記得也好，最好忘了吧！ 你說：“在匆匆行人中，我一眼就看出你是個最浪漫的瘋子
” 我說：“在茫茫人海中，我不用看就知道你是個最理智的傻子
” 我說：“每次面對你的時候，我覺得我一無是處
” 你說：“在我心里，你只有一處不是，你讓我流離于世俗之外，感受著真真切切的快樂與痛苦
” 我說：“愛一個需要多久？” 你說：“不知道，但我知道有時想一個人也許心跳多久，就會想她多久，花開多久，就會牽掛多久
” 那一刻，從你的眼里我看到了小小的自己，也讀出了我的暗淡，讀出了我們的結局
傷感從你的眼里碾到我的心里，憂傷便被拉得很長
我感覺到絲絲縷縷的疼
我依然笑了，笑得滿眼濕漉漉的痛
我笑著說：“儂面還是花面好？” 你的聲音穿過淡淡的煙霧，淡淡的花香，一點一點滲透著我，你說：“你是無與倫比的，花面會凋零
你給我的覺感會像花香一樣悠長
” 十年的時光把許多東西都帶走了，多少凡俗的日子剪輯著我的青春，暗淡著我的夢想，唯獨那一天卻像一張黑白照片永遠夾在我的記憶的像冊里了，那些瞬間就定格成永恒了，你的略帶傷感的容顏，你的聲音，街道，人流，陽光的清香，沙棗花的味道，路邊上潑潑灑灑的迎春花的面容…… 三千六百多個日子，輕飄飄的時光，沉甸甸的歲月
一路走來，有風也有雨；一路走過，有笑也有淚
也許一天天的衰老并不可怕，而一日日的枯萎那才是生命里真正的灰，一天天看著面目全非的自己才是真真的痛
我知道，如果和你擁有了一份庸
從這里，山嶺分開兩道溝，南邊是上和村，北邊的是騾子圈村
后者偏僻，沒有公路，很窄的土石路還是村人自己修的
走不遠，一路上坡，眾草蓬勃，樹木林立
那里沒有什么好吃的，只有一棵元棗樹，秋天時候，可以摘不少的元棗，干癟的，但比糖塊甜，好吃
這里分別散落著幾座墳地，老人還說那里總是鬧妖精
我們害怕，心里覺得，沿著公路走才是正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