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會想起一些人
他們大多數已經死去了,有的甚至于我還在后山上的時候,就已經死去了
我在后山上的時候,也曾經跑到那些林子里去,被曬干了苔蘚,覆蓋著墓碑上的字跡,模糊了的文字被樹上滴落的水珠打濕了,粘住了偶然經過的螞蟻艱難的行蹤
沒有陽光的林子里,光線幽暗
我坐在里面,想象著鬼神與仙女們在樹枝頭飛舞著,戰斗著,哭泣著
孩子的心里,沒有成人對墳墓的恐怖
它們在林子里整齊地排列著,一隊一隊地可以讓人辨認出一個家族的脈絡
舊墳的衰落,使得墓碑倒塌在草叢里,藤蔓一天天生長起來,纏繞住了那些字跡,再也沒有人能夠看清楚那些文字,究竟記載了多少辛酸與勞頓
午飯我吃得無滋無味,品不出應有的滋味,只是因為餓而吃飽了
天鵝老在我心中哀鳴
席慕容已經說過,終身起碼該有一次,為了某部分而忘了本人,不求有截止,不求同業,不求已經具有,以至不求你愛我,只求在我最美的時間里,遇到你……你領會嗎?對于你,我也從來是如許的
紡線是老婆兒們的主要任務
我奶奶老早就把那個閑了一春一夏的紡車搬到窨子里——窨子,就是在地下憑空挖出的一個地窖,冬暖夏涼,專供紡棉花使
那里已經有許多架老式的紡車蹲在那里待命了
每天晚上,它們就合唱一首單調的歌:“嗡嗡嗡……嗡嗡嗡……”加上老奶奶們低低的說話聲,空氣變得很靜,很靜
錠子上的穗子由無到有,從細到粗,漸漸象個飽鼓鼓的桃子,卸下來,重新開始,由無到有,從細到粗……那一盞擱在土墻上刨出的窩兒里的油燈,照著她們的頭發一年年由黑變白,皺紋一年年加深,踩著梯子上下地窖的時候腿也開始發抖,多少光陰水一樣漫漫流過,打不起一點水花,擰不起一點旋,水面上點點碎金,那是燈影
畢竟,朝著同一方向前進,我會盡力而為,但是我不想留下任何遺憾
曾經很強壯,很英勇的親戚現在已經很老了
他們的依賴性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