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意記住父親的話
扯一株難拔的草,一種心情比剌根芽扎手了還要痛
年落難,邊學習邊改造,61年期滿
被發配到滄州,再由滄州發落到最為偏遠的一座縣城,再從縣城分發到縣界邊緣處一所中學
任教兩個班的語文課,外加一門歷史課
每周要備出14節課,上好14節課,看好14節課的作業
另有大作文小作文各一次,外加周記一篇
所有作業你要逐字逐句地看,要一篇篇地看,一本本地看,其要求是:全批全改,精批細改
何謂精細:劃出錯字,標出白字,指明病句,找出病癥,寫上眉批,做好總評
其任務之重,其勞動量之大,是常人難以想象的,也是常人難以接受的
甭說周一周二周三周四周五,就是到了周六周日,照樣要熬到深更半夜!要熬夜就得有光明
光明之源不是來自電燈,而是來自油燈
油燈又稱泡子燈,上邊是泡子,下邊是底座,兩者均是玻璃制品;連接泡子與底座的是燈口,由黃銅制成
燈芯大小厚薄長短均如扁豆,從底座上吸油,在燈口處露頭并被點燃,于泡子中光明
在油燈下默默耕耘的教師,有的來自高等學府,其素質自不必說,有的來自中師,但是都是中師中的佼佼者,皆有其所長,亦可謂知識者中精英
大家性格有異,志趣不同,任課有別,但都希望在一盞盞油燈下,一展自己的才思學識與風采,做出自己的奉獻! 人們十分珍惜自己桌子上面那盞油燈
夜幕降臨,要把底座的油斟滿并揩擦干凈,燈口要除掉燃燒時掉下去
秋風習習颯颯,吹紅了高粱,吹黃了谷子,吹盡了黃豆本來渾身興盛的葉片
立秋三天高粱紅,上湖高地已經吞噬人身、掩匿農村的青紗帳,蕩漾著赤色的蕩漾,,
每一植株拔節高挺的葶桿頂梢,都昂立著一只火把狀大穗頭,棗紅、豐滿、碩重,竟連葶桿也隨著染紅了
高昂的躬腰子坡地里,泛起了金色的海浪
谷子穗頭健壯彎垂,酷似大黃狗腚上撅翹的尾巴,在那兒挑著、顫動著,谷子稞叢里就像一下子鉆進入了萬萬條狗
下湖凹地生長起來的黃豆,猶如一只只抿翅坎坷的落毛斗雞,膽怯生地黃站著瑟瑟顫動,但通身身披的豆角兒卻子實暴突,發出了嘩啦,嘩啦的脆響
我的人緣不好,少有人來,偶爾來個,請其上坐的,也只是一只缺扶手的單人舊沙發
說著說著,客人會讓自己的手去扶手那兒搭靠,結果就會落空,目睹此情此景,我們真是愧容滿面,不勝惶恐
其實這個沙發還缺著一條腿,正由三塊磚頭在那兒支撐著
客人當然永遠也不會知道的是:沙發底下,還有我混飯用的粉筆,我寫字用的墨水瓶,甚至我的拖鞋……
可以表示尚不是太窮的幾樣東西,比如彩電,錄音機,電風扇,洗衣機等,都集中在前面的客廳里,好象1958年人民公社大躍進時集中在一塊地里以供上面檢查的麥捆,又好象人才濟濟且略有過剩的北京大學,還好象是堆砌了許多色彩的城鄉結合處女人的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