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喜歡史鐵生的作品,我常常在深夜一遍又一遍地讀他的《我與地壇》《記憶與印象》
十多年前讀的第一篇作品是《我的遙遠的清平彎》,感覺好極了
十多年后的今天再讀他的東西,一下子就產(chǎn)生了許多共鳴,作家老了,而我也在一天天走向衰老
我看過他坐在輪椅上的照片,與我想象中的他差距太大
美好的東西需要隔著距離來看
我后來不再喜歡看作家們的照片了,我要在心中保持我的神秘感
我一邊想象他們的樣子一邊讀著他們的文字,我在虛幻中完成了他們的形象
我就是懷著這樣的心情來讀《記憶與印象》的,他的文字令我心酸
我看到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老人(或者說并不年輕)對生與死的苦苦追問與思考
“生命的開端最是玄妙,完全的無中生有”“我正在輕輕的走,靈魂正在離開這個殘破不堪的軀殼,一步步的告別這個世界”我反復讀著這樣的句子
照他的觀點“人是被拋到這個世界上來的”和“好沒影兒的忽然你就進入了一種情況”這兩句話都有問題,因為“在進入情況之前并沒有你”“在被拋到這個世界上來之前也無所謂人”,那么如此看來人在這世上只是一截,好比數(shù)學上的線段,之前和之后都渺無蹤跡,呈現(xiàn)給世界的只是那么一段,微不足道的一段,大量的茫然充斥我們的前世與來生,如果還有來生的話
這個問題讓我恐慌
在這個夏天,我思考像這樣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我把自己搞得很累,我的思考是徒勞的,毫無意義
在夏天不適合思考這樣的問題,除非神經(jīng)有問題
我想我還是抓緊時間生活
瓦爾登湖是梭羅的天堂,堤契諾是黑塞的天堂,青海是昌耀的天堂--這些大師都是有福的--他們在有限的生命里找到了自己天堂的地址,這也是他們之所以能夠成為大師的必要條件之一
盡管我是一個小小的自命不凡的詩人,但我也把小鎮(zhèn)西山坪在心底暗暗地當作自己天堂的地址,至少,也是我通往天堂的一條幽幽小徑
我慶幸自己找到了它
我這么說,不是因為西山坪是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也不是因為那里至今還生活著我的父母親以及更多的父老鄉(xiāng)親
當然,更不是因為那里空氣新鮮,田野飄香
關(guān)鍵的問題在于,這些年來,它所顯現(xiàn)出的美與力量,在我的內(nèi)心和精神生活當中具有朝霞般的活力和露珠般的晶瑩清澈
所以,我樂意在自己的城市生活的縫隙里,去一趟西山坪
事實上,回到西山坪,就等于我回到了一種質(zhì)樸的生活方式當中:喝漿水湯,吃土豆絲,和同伴們一起逛山坡,唱山歌,周游每一條黃土小路
晚上,要么喝酒,要么在老家的土炕上翻幾頁閑書,或者和鄉(xiāng)親們一起說話談天
我們談的是真正的天:墑情、收成、種籽,而不是什么股市啊官位啊小姐之類的事兒
更讓人幸福的是,晚上還有夢可做:遙遠的童年時代里的打碗碗花、芨芨草、松鼠、野兔、蟬鳴,這些具有美好性質(zhì)的事物統(tǒng)統(tǒng)都能進入我的夢境
是的,在西山坪,我的心靈能夠達到一種徹底的自由,自由得要飛起來了
可惜的是,這樣的自由過于短暫
因為我得離開她們,還得回到城里安身立命
而一旦回到城里,我內(nèi)心深處對西山坪的依戀更加強烈
有一次,我把這種強烈的感受命名為《在小鎮(zhèn)西山坪》:做一個白天閑逛晚上寫字的人是幸福的;/做一個泥土氣息的夢,夢里頭露水給我洗臉/輕風給我梳頭,是幸福的;/——要是一睡不起就是更大的幸福
我表達的是我對現(xiàn)代工業(yè)文明生活的一種拒絕與排斥
然而現(xiàn)在,我親愛的小鎮(zhèn)西山坪已經(jīng)消失了
在全市撤鄉(xiāng)并鎮(zhèn)的大潮中,劃分給了不同的鄉(xiāng)鎮(zhèn):一半給了中灘,另一半給了五龍
在新版的天水市地圖上,將不再有西山坪這三個字了
但我堅信,西山坪永遠完整地活在我的心中,因為那里盛放著我久遠的童年、無數(shù)的快樂時光、美好的記憶以及野性的歌謠……
82、你微笑時,讓我緊握住你的手;你哭泣時,讓我借給你我的肩;你任性時,讓我默默看著你
因為愛你,所以懂你;因為懂你,所以陪著你
記得初一的第二期學,有一天我洗臉的時候,我忽然感覺到我的臉上似乎疙疙瘩瘩,在此之前我?guī)缀鯖]有照鏡子的習慣,我在鏡子里看到了的那張臉我?guī)缀醵疾桓蚁嘈?,我懷疑一夜之間誰偷換了我的容顏
那張臉真是萬象更新,熱熱鬧鬧起了一臉精精神神蓬蓬勃勃的大大小小的疙瘩
我在驚慌中有幾分茫然,我以為她像大西北的春天,來時有些兇猛,去時也就沉寂了
我哪里料到那些疙瘩爭先恐后一日多與一日,似乎每一個都大放光彩,在額頭建立了穩(wěn)固的根據(jù)地,在我臉上開始心安理得安家落戶了
我的臉上便熱鬧的有些擁擠了
我的戰(zhàn)“痘”生涯就正式開始了
上天沒有恩賜咱們完備的家園,精制的面貌,但咱們?nèi)耘f具有理念,以及,一顆慈愛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