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學痛快地戰勝了迷信,也無情地摧毀了人們死后可以保留靈魂的美好愿望,然而也有一些科學遠不能解釋的神秘現象在興奮著人的神經
街上到處是紛亂的場面
春風在被人類寵愛的優越感中四處亂撞
遍地的建筑工程像一帖帖膏藥,貼在小城的中心
隆隆的運沙車、攪拌機,相互應合著無視一切
我走過裝扮一新的門市部來到菜市場,在碧綠的青菜里,感受到一種新鮮生命的蠢蠢欲動
這時,我聽到一種沙啞的聲音傳來,在我同時看到眼前的情景時,我才真正聽明白歌曲的旋律,是纏綿、浪漫的《兩只蝴蝶》
唱歌的是一個年近60的老人,花白的板寸頭,黑紅的國字臉,穿著一套洗的干凈的軍綠裝
他一邊投入的唱著邊向路人點頭微笑,右手拿著麥克風左手推著一個小車,車上琳瑯滿目,有擴音器還有一個紙箱
小車的前面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紛亂的長發略略遮住了眼,面目略白是圓形臉
他的腰部系著車前的繩子,胸前用另一條繩子系著麥克風,他手中拿著一個二胡邊走邊拉,目光專注,目不斜視
老人的一旁還有一個年輕的男子,我只看到他偏瘦的背影及破舊卻干凈的藍色體恤
那樣一種纏綿的歌曲在這個年邁的老人胸腔里發出來,伴著二胡的弦音,給人的效果和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他們緩緩地邊走邊唱,我看到不時有行人向他們的盒子里投放錢幣,我終于明白他們是賣唱的,兩個年輕的男子是盲人
在他們的紙盒一側我看到這樣一首詩:“哥倆自小雙失明,流浪賣唱度殘生
心中有佛愛常在,無珠仍見大光明”我看到這句詩時,眼淚刷刷流下
我佛慈悲
沒有哪一刻令我如此平靜的微笑,真的
我看到走在前面的男子用一塊略臟的手帕擦了擦額頭的熱汗
他雙目緊閉,神態安詳
在他靜靜投入地拉起二胡時,他聽到后面年老的男人對著站在左右向紙箱里放錢的行人說謝謝時,他就把頭微微向左右扭去,對著那個方向微微點頭
手中的二胡不緊不慢地拉個不停
這樣的畫面在這個春天的黃昏,在這個小城緩緩展開
平時被現實折磨的浮躁疲倦的市民,看他們的目光也是那樣的平和、寧靜
向他們自動投錢的有年邁的老婆婆,漂亮的少婦,打扮瀟灑的小伙子,連續不斷
行人之間沒有竊竊私語和任何嘲笑,他們在粗狂又纏綿的旋律里感受生命的旋轉舞蹈
這樣的情景就在這個下午靜靜地演繹著
我望著行人感受不到他們對盲人的憐憫,甚至無法感受一點人生的苦難
雖然看不到光明,他們卻活的這么安詳這么好
“心中有佛愛常在,無珠仍見大光明”我再次讀這句詩時,心被佛語點悟了
我知道這樣兩個年輕的、朝氣蓬勃的男孩子是看不到自己的形體,也不會計較生命的形式用什么方式在人間演繹
他們只抓住手中可抓住的生命踏實的一點,堅強地活下去,因為沒有選擇更堅定了他們唯一的信念
這幾天一直讀海子的詩歌,在詩歌里更讀出他生命深處的憂傷
我只想問問海子,你既然不喜歡看到這個絕望的世界,為什么不閉上雙眼只用心來感受?我隱約地聽到在空中的佛輕輕的“咳”了一聲
我突然亂極了,寫到這里,好象無形中又生成了一個夢境,暈暈的感覺
我想我可能在這新生成的夢境里情緒過于高漲了,所以暈暈的了
天空不堪重負,身子歪斜,夜色就傾瀉下來,把先前還淤積在地面上的雨水,逼進了泥土的深處
可以想見,憑借泥土而孕育的楚雄人的所有理想的種子,就是這樣得到滋潤,而后才生長出良知與公理的幼莖,展露出求索和信念的嫩葉,最終吐放出象征彝人崇虎、尚黑、敬火、愛武的馬櫻花花蕾
路上車燈光流的奔涌,似流星的尾巴,劃出激越的光彩,融進人心,融進繁斗滿天的夜空,勾勒出一幅閃爍光澤的動態景觀
無論我的眼睛再看多少遍,駐足在光澤里的楚雄發展、進步和繼續前行姿勢的韻味,都沒有受到干擾而表現出哪怕是一點點的停滯意思
楚雄因為有了馬櫻花,才成了一個來了就不想走的地方
接著撓擾我的是一縷炊煙
是從湖南農村一家農家院落的瓦房的煙囪里飄出來的
上面是瓦藍的天幕,下面是透亮的空間,一縷炊煙從煙囪里悠悠裊裊地飄出來,扭動著水蛇般的腰肢,飄過屋頂,飄過樹頂,然后一點點彌散,一點點淡逝,空氣里便有了奇異的香味
那煙香香得奇特,香得別致,像是從天界仙界來的,人間是絕對找不到第二種的
那是一個年老的母親坐在灶堂前用柴草炮制出來的,是湖南的一個寫手用他的筆或者鍵盤傳給我的
他將它送到我的眼前,送到我的床邊,送進我的鼻孔,送進我的肺腑,讓一縷溫馨在我的體內蔓延,直至把我熏得微醉
突然的,我竟崇敬起那位母親了,她竟然用最普通的柴草炮制出這樣不尋常的香味
突然的,我竟暗戀起那個寫手了,是他將這縷奇香無私的饋贈了我
我想,如果可能,我愿做那老母親的兒媳或那位寫手的妻子
我不為別的,只為了能日日嗅到那炊煙的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