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天,他遽然黃昏來看她,道:"你沒想到我這功夫來罷?我由于在外邊吃了飯,功夫還早,想著來看看你
不嫌太晚罷?"家茵笑道:"不太晚,我也剛吃了夜飯呢
"她把一盞燈拉得很低,燈下攤著一副牙牌,他道:"你在做什么呢?"家茵笑道:"起課
"宗豫道:"哦?你還會這個啊?"他把桌上的一本陳舊的線裝本的課書拿起來翻著,帶著點忽視的口氣,淺笑問及:"靈嗎?"家茵笑道:"我也是鬧著玩兒
往日我父親往往發亮才還家,我母親等他,就拿這個清閑
我即是從我母親那兒學來的
"宗豫坐下來弄著牌,笑道:"你方才起課是問什么事?"家茵笑道:"問哪?……問未來的事
"宗豫道:"那固然是問未來的事,莫非是問往日?你問的是未來的什么事?"家茵道:"唔……不報告你
"宗豫看了她一眼,道:"我大概不妨猜得著
……讓我也來起一個好不好?"家茵道:"好,我來幫你看
你問什么呢?"宗豫笑道:"你不報告我我也不報告你
說大概咱們問一律的事呢?"
四我懷揣著我的瓷器,我的名字和理由和路,我在我的路上,在一條最終消失在茫茫沙漠的河流上,我高舉著夜晚猶如高舉著我的年輪,我躲避著陽光躲避著鮮花猶如躲避著鐫刻著三個高貴名字的女孩
在一切來臨之前,我想,該有一次抒情的遠游了,我渴望像鳥群一樣把我的名字以飛翔的姿態刻入遙遠天際的那片廣闊的蔚藍,我還要為地平線那邊的那棵老樹寫一首詩,告訴他,該走的都已經走了,堅守已經毫無意義,一切只有這空落的大地,這苦難的大地,還有遠方那輪永遠無法企及的落日
我攬不住要走的風,抱不住整片天際
也許我的家鄉晚稻欠收只是很片面的一種情況,不能代表全省的廣大地區
在西溪的襟懷里我侈靡地快樂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