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鵲和老鴰還在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喜鵲歷來是神鳥，自古以來，人們讓它代表吉祥、喜氣

    大人們常常說：“喜鵲叫，喜事到

    ”老鴰被人們確定為晦氣的動物，我常常想不通的是老鴰究竟做了些什么壞事呢？雖然我還這么小，經(jīng)歷的事不多，但我實在沒有看到過老鴰傷害過我們?nèi)祟惢蛘咂渌B雀

    不過，我們官舟寨的這些楓樹高高地抬舉著喜鵲，也這么抬舉著老鴰，讓老鴰和喜鵲平起平坐，也使人們不敢去傷害它們

    有一根杉條斜擱在一株楓樹上，通過它可以爬上楓樹去弄下鳥蛋來，但沒有人敢上去，怕下不來，怕下來了沒有好結(jié)果

    人們對這些風(fēng)水樹的敬畏，也傳遞給了老鴰

    這不是人的寬厚，實在只能是楓樹的仁慈

    />　　　　　　　　　火車票　　沈陽火車站在我的印象中總是在夏天澎湃著擁擠

    只有一次，我經(jīng)過這里，在飄著小雪的清晨，空氣凌亂寒濕，像一個人無法擺脫內(nèi)心的一場低語

    不知為什么，我忽然想起了那個男孩子，意外地陡生愧意

    而此前，我從未曾為此有過絲毫的不安

    在我看來，整個事件如此自然，我和他，兩列沒有過錯的火車，相遇，穿插，相互并不會為彼此留下彎折的痕跡

    　　在2002和2004，我兩度走在沈陽夏日的浮塵里

    兩次進修好像都沒有明確的目的，但是它們印痕分明地鐫刻進我的命運

    我喜歡沈陽的夏天也是沒有目的的，好像我自以為是地相信，沈陽的黃昏有一種類似妖魔的霧氣，和一股仿佛來自文字的恍惚氣息

    文學(xué)院所在的西瓦窯距沈陽南站如此之遙，使我的到達和離去挾帶有滑稽的隆重意味

    　　13點47分，從沈陽開往營口的火車每天僅此一列

    開車前十分鐘停止檢票

    13點15，我從出租車上下來，拖著一只灰色行李箱進入售票大廳

    在長長隊列的尾巴處探首探腦地忍耐了十分鐘，終于恍然大悟，跑到前面尋找求助人選

    我挑中了這個排在第四位的男孩

    后來我想，所謂宿命，總是在這樣貌似無意的選擇中發(fā)生

    昨天，我在網(wǎng)上瀏覽新聞，一句質(zhì)問忽然刺入我的眼睛：“為什么受傷的總是大學(xué)生？”我登時張口結(jié)舌

    　　當(dāng)時我選中這個男孩肯定也是因為他看上去是個在校或者剛剛畢業(yè)的大學(xué)生

    與這個隊列里其他人相比，他顯然最接近我的信任指數(shù)

    為什么受傷害的總是大學(xué)生？前幾天，我無意中看到一場電視中的騙局追蹤，那個被騙走手機然后說曾經(jīng)被騙子的話語感動的也是個大學(xué)生

    他們因年輕而充滿溫情，因前程高遠而樂于施憫

    總而言之，他們從書本上沒有學(xué)會冷漠和拒絕的本領(lǐng)

    而我為了喚醒并加重他的高尚感受，開口稱他為先生

    他接下我遞過去的20元錢，神色坦然，這讓我安下心來

    望著他俯近售票口，我不禁吁了口氣，取手機查看時間

    當(dāng)我抬起頭來，他已經(jīng)消失不見

    我心頭一冷，急忙追向出口，卻被他從后面拉住

    接下來我開始迷糊：多出來的一張去營口的火車票到底是誰的？我仔細(xì)回想一遍，確信誤解并非由我而生

    我和他一時都不知所措

    一張票是12元，也就是說，他剛剛為我墊付了4元錢

    而我，損失了8元

    這時候一個更年輕的女孩，他的女朋友，氣鼓鼓地把他扯到一邊，“到底是什么意思嘛？！到底是什么意思嘛？！”男孩吶吶不能成言

    我在原地猶豫了幾秒鐘，還是匆匆趕往檢票口

    　　兩年后的冬天，我再次獨自走過沈陽南站，突然被自己內(nèi)心的柔軟洞穿

    而此前，我以為自己占據(jù)了永不言敗的立足地點

    在這個事件中，錯不在我，并且我損失得更多

    這個男孩子是無辜的，然而我也無辜，問題的核心僅在于彼此的錯認(rèn)

    這種說法不夠準(zhǔn)確，應(yīng)該說，問題出在對同一事物的兩種解答，一道單項選擇題，分別被兩個人冠以不同的答案

    在我，是1；在這個男孩，是2

    他確信選擇2才是對的，當(dāng)被告知答案錯誤的時候，他露出了羞赧虛弱的神色

    是什么催促他選擇了這個數(shù)目？他身旁的這個女孩，她單純，任性，易喜易怒，他每次都要買上兩張票，呵護追隨在她左右

    是這樣的習(xí)慣和潛意識構(gòu)成了一廂情愿的理解和認(rèn)定？他不知道一個女人到了我這般年紀(jì)，獨行于世已成為必須

    我一度假裝視而不見的事情，被一個清冷的早晨突兀推舉：在此后的旅途中，這個要比我小上十歲的男孩子，為幫助過一個素昧平生的女人而不得不反復(fù)經(jīng)受小小刁難和嚴(yán)厲指控，他為此衍生的苦惱和對人世的懷疑，將不僅是失掉的4元錢那么簡單

    而僅僅因為4元錢，一個自以為精明的女人，要意外地遭受多少內(nèi)心的責(zé)問？　　一張派不上用場的火車票，我隨手放進包里

    此后它多次在我視野中現(xiàn)身，它是惟一的，因為缺一個“M”形的缺口，使我第一次相信完整無缺竟也會是缺憾的一種

    一張過去時態(tài)的火車票，如果沒有經(jīng)過剪票，它的背后，也許絲絲縷縷地牽扯著某些事情？其它的車票都交到了會計那里，只有這一張，始終留著，因為不曾使用過，在感覺中它還是新的；但它又分明是“舊”了

    像我們心底的某個故事，不可避免地被時光磨蝕了光澤，無論它是否真切地發(fā)生過

    　　　　　　　　　　算術(shù)題　　1+1等于幾？答案不是2，也不是3，是11

    這是我同事鄰居家的孩子說的

    他四歲

    我想象著他嚴(yán)肅認(rèn)真地盡量筆直并列起兩根胖乎乎的小食指，心頭忍不住且驚且喜

    　　1+1等于幾？選擇答案A（2）：標(biāo)準(zhǔn)正確到無可置疑；選擇B（3）：成人世界里的腦筋急轉(zhuǎn)彎游戲；選擇C（10）：偷梁換柱式的狡黠智慧（2的二進制表現(xiàn)形式為10）；選擇D（11）：這個注定要招致訕笑的天才答案多么讓人珍憐！　　小學(xué)時，老師教我們把十進制轉(zhuǎn)換成二進制，得出來的數(shù)字總是帶出一股驚奇之氣

    比如最小的兩位數(shù)10，換成二進制，是10000，進化神速到不可思議

    10真的等于10000嗎？在某種規(guī)則下，神奇的等式成立

    那么，如果家里買了10根麻花，什么情況下它們會變成10000根呢？這樣的想法使我懷疑老師的講義，她說，二進制使計算變得簡單；但是顯然，這種很少實際應(yīng)用的制式使生活中的問題瞬間繁復(fù)，可疑，并且彼此糾纏

    　　常常會想起那個四歲的男孩，他稚嫩的童聲讓我心情柔軟

    在他的眼里，事物產(chǎn)生了直接的、橫向的聯(lián)系，像兩只蜻蜓在陽光下比翼

    它們是獨立的，然而彼此相依

    如同1和1這兩個加數(shù)，當(dāng)它們排成隊列，站在前面的那一個，并不因此幸運地代表了“10”

    當(dāng)兩個“1”被加號連接在一起，他不希望它們就此消失，變成另外的一個陌生數(shù)字

    這也不是異想天開式的童言無忌

    央視少兒頻道的童言無忌我看過幾次，黃煒的主持很討孩子們的歡心

    最初也確實是無忌的，但是后來，可能因為引起了家長們的重視和參與，節(jié)目中露出的破綻越來越多

    成人們的策劃和教唆敗壞了原有的純真氣息

    為“無忌”而“無忌”，這是成人們的拙劣把戲

    我不知道其他坐在屏幕前的孩子和家長們感覺怎樣，在我，對這個被成年人們好意敗壞的節(jié)目滿懷失望和痛惜

    　　事實就是這樣，當(dāng)我們被教導(dǎo)著，習(xí)慣于背誦“一滴水怎樣才能不干涸？把它放到大海里去”以及諸如此類的名言并尊崇它們?yōu)檎胬恚粋€四歲的孩子仍然相信他自己的答案和解釋

    一滴水將自己的聲音加入無數(shù)顆水滴的大合唱，這是成人擅長的隱匿方式

    他們寧愿包容濫竽充數(shù)的南郭處士，也要對合唱內(nèi)部突兀響起的異聲橫眉冷對

    我初一那年的第一堂古文課，老師讓全班一起朗讀課文，因為第一次接觸到“矣”這個語氣助詞，絕大多數(shù)同學(xué)按照以往的閱讀經(jīng)驗，即漢字形聲二部的讀音規(guī)則，理所當(dāng)然將之讀成了“唉”

    講臺上的語文老師對此不置一詞，人到中年，她有她波瀾不驚的教學(xué)方案，朗讀結(jié)束后的一記當(dāng)頭棒喝她已勝券在握

    然而課文讀到一半，有一個同學(xué)終于鼓足勇氣大聲念出了“矣”，立即有第二個第三個遙遙響應(yīng)，仍占絕對優(yōu)勢的“唉”和異軍突起的“矣”摻雜在一塊，軍心登時紊亂，大家面面相覷，同時偷眼望向老師

    老師仍聲色不動

    于是“唉”開始猶豫，并迅速潰敗，倒戈向“矣”投誠

    在朗讀結(jié)束之前，好歹完成了從“唉”到“矣”的過渡儀式

    　　我至今不知道是哪個同學(xué)最先大聲念出了正確的讀音，即使他明確知道那是對的，他多年所受的良好教育（能夠考入這樣一所全市最著名的重點中學(xué)證明了這一點）仍迫使他謹(jǐn)慎從事

    比起那個毫無顧忌地說出1+1等于11的孩子，他已經(jīng)接近了成人的圓滑和畏縮

    在這個世界上，孩童多么讓人欽羨

    雖然在此后的若干年里，他會被一遍遍強行灌輸?shù)乃^正確答案磨蝕掉童真的想象和虛構(gòu)能力，連同脫口說出錯誤答案的勇敢和靈犀

    他關(guān)于一道簡單的算術(shù)題做出的詩意解答帶給我如此巨大的驚喜

    如果可能，我很想告訴他，許多時候，看似錯誤的答案恰恰比所謂的真理需要更深邃的智慧和勇氣

    　　三、擺脫書院于今4年多然而我仍舊會等你

    我不蓄意爾等在我身邊濫用功夫該中斷聯(lián)系的中斷吧

    　　15、有我的伴隨，讓你痛快不獨立；有我的關(guān)懷，讓你舒心和緩；有我的光顧，讓你安逸安適；有我的保護，讓你長久快樂

    寶物，你即是我的十足，嫁給我吧！

    當(dāng)四月份的瓊花純潔掛滿蔥綠色的葉叢中，當(dāng)玉色無暇的花瓣盛開出旎旎芳香的笑臉時，當(dāng)新穎矜持德藝雙馨的竹與鄭板橋罕見費解的人生慎言接近交戰(zhàn)的一剎時，我心坎的村前屋后似乎栽滿了綠色人命的包括，竹出土已有節(jié)，高入云霄仍矜持

    竹的精力如一日千里，一節(jié)節(jié)走入精神的云霄，與芝麻著花節(jié)節(jié)高的含義有殊途同歸之妙，在我筆墨的場合繁茂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