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聞很美麗,但沒有人見過
"
傍晚,夕陽漸漸收攏耀目的光線,小湖四周隨之熱鬧了
公園游樂場和游泳池人聲嘈雜,車輛穿梭
在北方,我居住的地方,這個時間的人們,心急火燎地匆匆往家趕
而深圳的夜生活,才剛剛拉開堂皇的帷幕
我獨自在小湖邊躑躅,欣賞與之相關聯的事物,直到霓虹燈映照湖水,顯現出斑斕的條塊紋理,轉身朝旅館走去
旅館的小院子亮如白晝,樹上纏繞的彩燈點燃了黑夜,我暗想,此景對應了古詩中描寫的,火樹銀花不夜天呢
但深圳的地理位置決定了它的氣候,夜里八點多鐘,空氣中的熱浪卻未絲毫減損
火樹銀花,消弭不了滿身的汗水,抬臂聞聞,只覺得遍體上下一股子酸餿腐敗氣
此時此刻我的心里有一股愛的熱潮涌過,溢滿了全身
我喜歡的曹菲坐在教室最前排,聰慧的女孩子,門門功課都好——我至今還記得,走進中學校門的那一天,陽光明媚,天空湛藍,背后的村莊沉浸在藍空和綠樹之下,一柱柱炊煙像是一只只柔綿的手掌,從大地升起,摩挲著萬物乃至神靈的頭頂——我們扛著杌子,背著碎花布書包,很早就站在中學校園
曹菲的家距離中學近,來得晚些,看到她(清楚記得:曹菲那天下身一條不算黃軍褲,上面是一件紅得冒血的的確良襯衣,面孔白得連上帝都忍不住想到說美,尤其是那雙眼睛,圓而大,就像兩顆大葡萄,長長的睫毛似乎一面竹簾
)我第一個感覺就是:這是一個好女孩!只是當時,我全身心都在張愛身上,即使發現了美也只能凌空贊美,偶爾流一下口水(我不覺得自己很卑鄙,或者患有某種心理疾病——人與人,尤其異性之間,在很大程度上就是要相互發現美、熱愛美、制造美和開發美,而不是熟視無睹,充眼不看
)兩年后,我忽然發現,自己竟然像當初熱愛張愛一樣熱愛曹菲了——甚至有過之無不及,突兀而又奇幻
我的存在,是這樣的唯“一”
在死亡之前,一種終生的唯一的尋找,一些瞬間,可以因為尋找而永遠留下記憶的刻痕
它們、他們、她們,或者只能是瞬間,或者永遠沒有一個陪伴我踐諾的永恒
這不要緊,這能夠提供給我一種角度去看:大地上,所有的事物都在潛行,或者林林總總之中,死了再生,再生了又死,惟獨不見那個為了踐諾而和我一起到底的人
這只能是一種不幸
因為我真的相信“但是到頭來,我必是那個起身離去的人
”上個世紀,叫波伏娃的法國女人如此說過
她的舉世無雙,作為“作家、存在主義理論的捍衛者、女權主義的教母、放眼世界的社會活動家、女性圣經《第二性》的作者”,已經見證了這個存在著并虛無著人世
她不但在生前而且在死后把自己的觸須伸展到了這個似乎永遠不會消失的世界
也就是說她用文字的形式和人們對她生存過的回憶細節,如同以天空下植物的觸須的方式,蔓延到東方的一個男性感知著的觸覺里
我這么說我的存在,表明了在她的墓碑之外,那種淡藍色的存在于行為和思想的水域,一種純粹的無塵的,甚至是蓬勃著的植物恣肆形態
本質一些說:那是一種屬于力量的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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