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麥子成熟的季節總會坐立不安,在麥子開花和叫嚷的日子里,在收割機轟鳴著開過原野和道路的時候,我可以感受得到她的憂郁
精誠所至,金石為開
想來想去,我就覺得如果我是一個正在用汗水、淚水、甚至血水討生活的山民,那么在我的眼里這里的每一個人都在無病呻吟
這里的文章我看得不少,所有的文章無外乎抒發友情啊、愛情啊、親情啊,或者借景托物抒發情懷啦,或者把這些東西拿來煞有介事地議論一番,以顯得比所有人都高出一籌啦等等
/>從昆明到新莊李 新莊李,位于河南省鄧州市
在地圖上看,從云南到河南,不夠一手掌,但要從昆明到新莊李,卻是小路迢迢大路也迢迢,遙遠得沒有邊
某天,一輛北京吉普要進入這座村莊,鄉村的道路如棋盤一樣交錯繁復,朋友擔心走錯路,騎摩托到村外迎接
兩人隔著田野見了,只有十余米的距離,卻來回穿梭,就是走不到一處
這十余米,走足一小時:雖已晴了三天,土泥只微微泥濘,但鄉村的路卻是不讓車通行的,就是騎摩托,也得有高超的技術
這個地方,無法用公里數來丈量它和我所居住的城市之間的距離
第一次到新莊李,是十一年前的冬天
清晨,在信陽下火車,早點鋪還沒有生火
一面吃自帶的面包,一面趕到公共汽車站
里面有許多熟悉的名字:新野,桐柏……但我對這個地方完全陌生
坐在客車上,只見售票員一面啃甘蔗一面大聲說話,并把甘蔗渣隨處亂吐
窗外,一路都有人家,門上是新帖的對聯,或紅或紫
詢問后才知,帖紫色對聯的人家,在這一年里失去過親人,以紫為記
漸漸飄起雪來,薄薄的,落地即化
我則從腳趾到膝蓋,一點一點地僵上來,并開始顫抖
北方的冷,遠在我的預料之外
下車后,攔得一輛中巴
中巴只能容身,不能站直
身側的孩子一直用袖子擦鼻涕,我強忍著不看他,卻猜想我那心愛的駝色大衣上,沾了他多少鼻涕
這樣倒好,冷意全無
到站后,一輛中巴上竟下來了黑壓壓的數十人
還不是目的地,那是劉集
天色近黃昏,我以為家——我新婚丈夫木華的家,已近在咫尺
站在路邊看守行李的我不懂得他的焦急
終于,木華找到一輛拖拉機,一百元送我們到新莊李
拖拉機上沒有座位,只有泥,我蹲著,漸漸無法在意那濺起的泥點,很冷,很餓
見了前面有燈光,以為已臨近,卻一個轉彎,駛進另一片黑暗
我支持著,不坐到車廂里
拖拉機一直走,每見前面有了燈光,都繞開而行
我知道中國地大物博,但不知道大成這樣
繞過亮著燈的許多村莊,終于下車時,已近十點
二000年國慶節,我再次到新莊李
這次,我們用了兩個小時從昆明飛往鄭州,再坐上到南陽的汽車
汽車靠站時,已晚上九點,隔天再上路,總算在午后趕到了新莊李
五年后再回新莊李,首先翻看地圖,發現無論鄭州、西安還是武漢,離鄧州都是一樣的距離
立即選擇了西安,兩個原因:我沒去過那個城市;從昆明到西安,機票最便宜
在西安汽車站詢問時,發現交通狀況比我們想象的好許多,從西安到襄樊的長途汽車一天有許多班,有大客有小巴,還有臥鋪車
我們坐上十一點四十出發的汽車,當晚八點半到達魏集
從魏集到新莊李,還有很長的路,拖拉機大約要走一小時
并不是距離遙遠,而是道路不便
把村莊相互連起來的路全交錯在田野中,一輛小拖拉機剛巧能通過,倘若技術不好,稍不留心就會掉進田地里
坐在拖拉機上,一面走,我一面好奇,不知是拖拉機廠遷就這路,還是這路將就了拖拉機,它們,配合得恰到好處,少一分拖拉機就上不了路,多一分,就顯現不出開拖拉機的人那高超的技術來
正是仲夏,一路青蛙叫個不停,其中還間雜著昆蟲的叫聲
木華有幾分遺憾:“沒帶手電,不然我去捉幾只青蛙烤給你們吃
”昀陽馬上就說:“青蛙是吃害蟲的,不能吃!”我用話引昀陽:“如果有人幫害蟲吃青蛙,那他是什么?”昀陽不負我所望:“是大害蟲!”說這些,只是想使昀陽分心——路異常泥濘,又起伏不平,有幾次,坐在后面的木華都差點被摔出車廂
拖拉機仍在艱難地行走,我知道那路途的遙遠,所以只聽蛙鳴,只看天空
甚至想,假如摔進田中,驚跳一群青蛙,那才有意思
有許多云聚在天空,星星約隱約現,更沒有月光,但路上卻是光亮的,因為有積水
我想起自己喜歡過的一首歌:“踏過荊棘苦中找到安靜,踏過荒郊我雙腳是泥濘,滿天星光我不怕狂風,滿心是期望,過黑暗是黎明,啊星光燦爛,伴我夜行給我光明,啊星光引路,風之語輕輕聽……”喜歡這首歌的時候,還不懂得什么是泥濘,真正見了泥濘,卻已不會唱它
都說2020年是小學作文里的未來,我卻想按下重啟開關
城市按下了暫停鍵,時間定格在庚子初,如果那群舉筷之人能止住味蕾的貪欲,就不會有那么多無辜的群眾受到感染臥病在床;如果病毒不會人傳人及早發現及時遏制,就不會封鎖城市道路交通工具,阻斷與親故摯友的團聚;如果提前儲備好足夠的物資口罩,就不會在疫情面前束手無策,沒辦法更好的保護自己和家人如此高度共鳴的希冀,可是,沒有如果
病毒已無情載上數以萬計的人疾馳向前,但中途下車的幸存者又燃起了生之向往,所以我始終堅信:人生不是因為順利而精彩,而是因為戰勝磨難而輝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