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縣城,集市的喧囂遠離耳際,深秋寧靜的鄉村一片燦爛一片清涼
一天一夜未合眼,緊張的神經開始松馳,頭重腳輕耳鳴作響,嘴巴發出的說話聲細細的,象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腦子里一片空白
父親拉車在前面喊一聲:“賣蔥哩--”,我不由自主機械在跟在后面喊:“賣蔥哩--”,我感到聲音不是從自己的胸腔里發出的,不加思索,沒有意識
我當時有點恐慌,害怕自己從此一輩子成為傻瓜
老墻也同屋里人的生活一樣,退進歷史
而歷史是看不見的,它只存在于人們的記憶,存在于一些殘片,或幾頁文字記錄
老墻過不了多久,就會在鋤頭或鐵鍬下消失,夷為平地,從站立的泥土,變為躺下的泥土,來自大地,最終回到大地
上初中時我住校,每周三下午回家取一次干糧和咸菜
有一個星期下起了連綿細雨,我沒有及時回家取干糧,第二天母親就把干糧給我送來了
當時,我正在自習,同學在門口叫我
我走出教室,看到媽媽推著那輛沒“尾巴”的自行車站在門口,同時也看到有幾個同學站在一邊偷偷地笑
當時,我心里非常地別扭,認為母親騎著這樣的自行車,讓我很沒面子
母親看到我從教室出來,臉上堆滿了笑容
可我一點也笑不出來,很冷談地對母親說:“你來做什么?下午我可以請假回家的”母親沒有在意我的冷淡(現在想來是沒有在意,而不是沒有覺察),笑著對我說:“那不耽誤學習嗎?這是干糧,這是咸菜,里面有一塊雞肉,這是十塊錢
快回去學習吧”母親交待完,沒有再說什么,轉身推著車子向校門走去
從教室門口到學校門口,有很遠一段路,母親始終沒有騎上自行車,可能她認為推著走比騎著走要“文雅”一些,不能讓我太難堪了
目送著母親離去的背影,驀地,朱自清先生筆下的“背影”在腦海中閃過,霎時,一種歉意、一種自責、一種羞愧,悄然涌上心頭
那一夜,沙拉自囚于鋼筋水泥的樓房,守著一支燭光開始思索,十八歲的夜晚就在那一刻潛入二十九歲的生命
他發現這一次和從前有著驚人的相似
既然已經知道結局為什么還要去重復呢?既然已經知道你對這個世界無所適從為什么還要去把握呢?他想,也許只是因為世界是個輪回,第一圈年輪刻下后必然要在后來的某一時刻刻下第二道、第三道,人總要在這世上不停地哭和笑,否則多么地單調乏味
在這間屋子里,燭光已不復篝火的熊熊,他不能期望它
沙拉拿起筆,讓黑的墨汁滲入血肉
在夢中,心中誰人妙齡,沒有一絲絲變換


